2008年11月27日 星期四

相信15%的機率

相信15%的機率 23.11.2008

一直,沒那麼被「肝癌末期」這樣的判定所嚇著。

一方面是,除了拴塞後在醫院的那幾天他面色灰白,全無食慾外,爸爸的精神看起來似乎還好;另一方面是,相信著15%的機率。

那是書上寫的,即便是肝癌末期,還是有15%的病人的生命超過三年。而我也一直記得黃武雄老師明明就這樣與肝癌共存了那樣久的時間啊!

但是,沒有確定的答案,一切只能看著辦,走著瞧。而我只能努力,即便拴塞、藍藻褐藻糖膠或山竹果也許僅有5%的可能性,我也不想放棄。

所以,當朋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我說不出來,因為,別人能幫什麼呢?當朋友說:「唉,我都不知道這樣,還拿這事煩你。」我說:「小事一樁,生活還是要過的。」

家庭、工作,我也還有自己生命的的一些部分得交代。但是週末,我會去到爸爸身邊,陪陪他,與他說說話。看生命何時要給我們最終的答案。

2008年11月25日 星期二

不要矮化大學生

為了這件事,和同事與同學有了一番討論。下面所寫的,是最最原初的感受。

不要矮化大學生 18.11.2008

很錯愕的打開那封信,標題是:「新生活運動」;內容是:由大一學生票選十五位生活與學習習慣最需要改善同學。

我的錯愕來自於兩點:
一、這些學生是大人ㄟ!進到大學,終於,他們離開了家,得以開始學習自我負責、自我規劃、自我選擇人生。而這樣的選擇與學習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需要支持,而不是需要被評定。
二、如果要選楷模,我覺得尚可接受,挺多就覺得大學中小學化嘛!什麼時候了還搞模範生選舉。可是,現在票選的是「生活與學習習慣最需要改善」的同學。喂,有沒有搞錯,誰能來決定我的生活與學習習慣需要改善?每天六點起床、九點睡覺、每堂課必到、乖乖抄筆記,這樣才是「正確的大學生」嗎?好,就算這樣很「健康」、很「上進」,但是誰規定一定要過這樣既健康且上進的生活?為什麼別人有權力/利來決定我
「八點疲累睡去,清晨四點起來,跑步一圈頭腦清醒的想著大學教育的目的何在,決定翹掉早上八點小文老師無聊沒收穫的教育概論,回床好好大睡一覺。下午繼續翹掉必修台灣教育,與同寢室歷史系的人辯論馬克斯當年提出來的階級衝突所具有的矛盾。晚上約了樂團的人大唱自己創作的『我對大學很不滿』的歌,且因為創作思緒旺盛,結果不小心寫歌寫到兩點上床。第二天八點從床上彈跳起來去上小張老師極富哲理且刺激思考的西洋哲學史,然後繼續翹掉毫無生氣的教育哲學,決定來讀凌拂的『山童歲月』」
這樣的生活與學習習慣需要改善?

好,那麼妳告訴我,作為一個大學老師,當妳看著學生上課無精打采,或者考試考得慘不忍睹,甚且開始常常蹺課時,妳要怎麼辦?這個問題,其實是要留給所有的老師。而我的答案是:

我會先檢討自己,先看看自己的課是不是上起來令人奄奄一息難有收穫;檢討學生來上這堂課究竟是屬於自己的選擇,還是被強迫、被規定而來;我會問問學生的意見,是不是考試或上課方式還有可以改進的空間,讓他們覺得對他們的思考與成長比較有幫助,讓他們願意心悅誠服的一起來到課堂上分享經驗與想法。

就算所有上面的問題都獲得解決,但是學生就是不想來,那,我只能合掌祈願,誠心祝福他找到自己人生的路。而如果需要,我也願意相陪一程。

2008年11月17日 星期一

看見自己的進步

看見自己的進步 08.11.2008

先是趕著寫研討會的論文,交稿後,隨即又開始忙著修改欲投稿的論文。

進入學術圈工作三年了。基於現實層面的考量,所以,泰半寫的東西都是從文獻或文件下手,而暫時無法發揮自己在碩/博階段所培養的強項—透過質性的觀察
、訪談,書寫帶有文學氣息的研究報告。

K偶爾為了輔助修訂我的英文摘要而讀了我所寫的「正經八百」的文章,總忍不住要加以訕笑,然後補上一句:「妳還是比較適合寫質性研究論文。」

習性上或傾向上,我知道自己的確是靠近那個方向的。可是,從小就愛強辯,愛與人「逞口舌狡辯」的我,應該,應該也還是有那種論理說情的能力的。

尤其,當發現寫研究報告就像過去當記者在做採訪一般,對於書寫這些論文我就更帶有興致了。

寫研究像採訪?真的!

不管是從網路上抓來的資料,或進行書籍、期刊論文的閱讀,我總覺得自己就像與這個那個人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的訪談,差別只在,沒辦法直接與他們對話。這些人針對這些問題給出了資訊、觀點、立論。而我,作為一個研究者,就是將這些採訪到的資料加以組織、整理、分析。更好的時候,就是找到自己的立足點加以批判,甚且進一步創造出帶點創新的意見。

這樣的工作,幾乎與我當年當週刊記者時所做的事如出一轍。如此,當我回頭去想的時候,就會清楚發現,生命中的某些經歷,總不會僅僅只是白白過去,而不留下些微的蛛絲馬跡,繼續混雜交織在日後的生命路程裡。

而學術工作上的耕耘,亦是如此。過去,總想不通為什麼K的一篇博士論文可以東切一塊,西加作料,然後就一盤又一盤的好菜上桌。而我,厚厚兩百多頁的博士論文,好不容易才將摘要整理成一篇文章,就已經覺得幾乎彈盡糧絕,再難從中生產出什麼。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原先僅僅二十來頁的計畫,怎麼寫成了三篇論文後,我竟覺得應該可以繼續往第四篇前進。然後,才發現,不是炒出大雜燴,而是學術的累積與細緻化。舉例來說,一篇談論高等教育品質保證的文章,可以先作大概要的介紹,把整個發展放在較大的國際與國內的發展架構下去理解;接下來繼續以具體實施之狀況為對象,針對個別的品質保證機制之程序、標準、模式等,加以精緻化的討論;最後呢,把不同的品質保證機制所使用的評定標準加以分析,還可以就此去解析背後所反映出來的關於學習、學生角色、教學、、、等等的信念與觀點。

而過去所碰觸過的某些面向,在某些時候或段落裡,就成了可以拉進來廣化或深化的後台了。

學術好好玩!

更好玩的是,在寫某一篇論文時,完全沒有一個預定的結論。只是整理啊,組織啊,並不知道自己最後將會落腳何處。沒想到寫到最末時,靈光一現,發展出了一個新的解釋模式,而將那篇論文推上了TSSCI的期刊上。這會兒,這樣的研究竟就接近了過去在做的現場觀察與訪談了,因為,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挖掘或發現出未曾預料的寶貝。

偶一回頭,就看見了自己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