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20日 星期五

媽媽你都沒有笑

媽媽你都沒有笑 20.02.2009

這是我每每陪睡在NONO身邊時,他帶著點撒嬌,帶著點要求對我說的話。閉著眼睛裝睡的我,一定還要揚起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才會讓他安心。

後來,有一天,午餐後,他突然把這句向來出現在陪睡時的話拿來檢視大家:「ㄏㄡ,葛格都沒有笑。」被點名的MOMO趕緊堆出笑容;「把拔都沒有笑。」把拔臉上也立即綻出一朵微笑。就這樣,當誰不小心收起笑容時,馬上就在他眼尖的監視下被點名。結果,一桌子的人只好笑個不停。

因為NONO的這句話聯想到的是,這個家庭的成員,其實都各自為它注入了一些文化。於是,我開始想著每個人的一些特質,做起了打油詩。

把拔:網路科技、幽默風趣。
MO:電腦遊戲、閱讀樂趣。

而我呢?嗯,我腸枯思竭,半晌都想不出個相應可拿來造成對聯的特質。「我給家裡帶來什麼文化啊?」睡前,我把自己造的兩句打油詩跟K分享,順便看看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靈感。疲憊的K昏昏欲睡,沒說什麼,一會兒卻突然冒出話來:「努力擦地」。

這果然是我很大的特質。

以前住在山上,小小一房一廳的居處,我套上除塵紙後,三兩下就結束了地板的清潔工作。搬來新家,三層半的房子,我在家時依然每天從上到下擦一次。即便回家時間不早了,我也幾乎還是要趁著大夥洗澡的時候,把重要的層樓擦過。

「是清潔性啊是做運動?」埔里的阿公來時,見我如此勤奮,忍不住這樣問道。

是從小耳濡目染,以及生活經驗的結果吧!

家裡的磨石子地板,小時候媽媽每天都會用水擦過。鄰居來時,常常以為我們家打了蠟,要不,地板怎麼那樣光亮?媽媽如此勤奮,原因之一在於,夏日午睡或晚上就寢時,我們一家子大大小小往往在走道上各據一方,身體橫陳的睡在涼涼的地板上。因此,地板的乾淨清潔當然就很重要啦!待我們長大後,擦地的工作落到姊姊的身上,而我則偶爾插花演出(男生都不用做ㄌㄟ,有點不公平吧!)。

那樣的生活經驗,烙印在我的身上。我喜歡腳踏著光光亮亮的地板,真切的去感受到地的質感與溫度。

所以,K給的評語真是貼切。但是,後來我有更好的點子。所以,一家子排出來的打油詩就是:

把拔:網路科技、幽默風趣。
馬麻:漫畫文藝,充滿生趣
MO:電腦遊戲,閱讀樂趣。
NO:最愛玩wii,講話有趣。

NO的那句前半段是葛格想的,後半句則就要扣回這篇的主題。NONO常常會冒出一些有趣的言語,一方面其實是來自對於這個世界的陌生、語言字彙的不足;另一方面則是他自己獨特的創意。

譬如,小一點的時候,他往往把我們買東西時所厭惡的「色素」講成「宿舍」。因為色素對他太陌生,而宿舍也還是新學到的詞,所以不小心就會混在一起講。再講一例,有一陣子,他講「早就」時,不知為何都會多一個「就」,譬如說:「我早就『就』知道了。」我和葛格常常糾正他,開他玩笑說:「舅舅哦?」他總說:「知道!」可是,下回講話時,「就」就又多跑來一個。可沒想到,這是有傳染性的。因為,某天早上送兩兄弟上學,NONO對葛格說:「你快遲到了。」MOMO竟回答:「我早就『就』遲到了」。語畢,當場我們三個忍不住大笑起來。

還有許多小小的細節,我因此邊寫也就邊笑著。

2009年2月19日 星期四

今天有很多好事

今天有很多好事 18.02.2009

當我在搖晃的高鐵上試著閉幕養神的時候,腦子不知不覺在回首一天的生活時,就浮現了這樣的感受。

其實,真的也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日子:去到了埔里,為了參加開學前的系務會議。而且,我也必須承認,行前,我真的有些不願。八個小時來回的車程,就為了開一次會。但想到自己是系上的一員,加上可以因此把其他相關的事情排進去,所以也就去了。

可是,真的有很多好事。

早上,G替我把跟房東訂的饅頭和豆沙包送到了宿舍,因為,他正好中午要開車北上,可以順道在出校門前當一下宅即便的服務員。這個動作,讓我免去氣喘吁吁的騎車爬上超斜的勵學坡去到他的研究室。

中午開會,坐在右邊的同事撥來一大半的白飯讓我分享;坐在左邊的同事則替我吃去了埪肉和醉雞。大家各取所需,不但不浪費食物,還皆大歡喜呢!

會議進行了一會兒,突然要處理的議程是同事提出的升等案。「啊,我也要申請ㄟ!」完全處在狀況外的我,不知道今天得把申請案件先提出來。看著別人的申請書,驚訝的冒出這句讓大家更驚詫的話。系上的同事接受我臨時打印出來的著作目錄,就這樣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通過了我升等案件的提出。而在中場休息時,鍾老大把我看來多樣主題的著作,拉出了一條可以貫穿的線,解決了著作之間相關性的問題。

冗長的會議到四點多還望不到盡頭,兩個學生好心的在我的託付下,替我從研究室把開課用的兩大落書搬到了系辦來。

會議結束後,住台中的同事讓我搭便車到烏日;賣票的小姐好心替我買了下一班僅晚了六分鐘抵達,但卻省下140元的車票,讓我還因此可以從容的在高鐵吃了晚餐。然後,就在餐廳的電腦上網收信,接到了開卷編輯讚美書評寫得好的信件。

看到這裡,你一定跟我一樣會給今天的生活下這樣的標題吧!

可是,都沒有壞事嗎?嗯、、、嗯、、、不曉得,也許有,但,誰管它呀?!^.^

寫給開卷的書評

敵「人」

1870年普法戰爭,死亡人數號稱十五萬;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約有一千萬人喪生;2009年以色列砲轟加薩走廊,使得在聯合國學校巴勒斯坦人的死亡人數超過40名;2132年?2241年?2384年?、、、如果,戰爭的煙硝從未因為不同年代一再上演的傷亡而在世界上銷聲匿跡,那麼,這樣一本書就永遠有其存在的價值。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對於向來即認為戰爭荒謬的我來說,在閱讀此書時,因為太洞悉作者的意圖而失去過程中因為未知或意外而帶來的樂趣。可是,十歲的默默在閱讀後所給出的評語,卻讓我因此看見這正是它的優點。

默默說了什麼呢?收到書的那天,他站在廚房就把書給看完了。「好看嗎?」我例行的問他。「好看啊!」他完全沒有猶疑的回答。「哪裡好看?」這個問題他想得久些,終於給出了答案:「因為他們兩個都一樣啊!」

兩個互為敵人的士兵,各自守著藏身的洞穴。雖然全書看來僅是一人的獨白,但透過情節的安排,卻清楚的讓讀者感受到兩人的一致。而這個一致,最終要引領我們理解的其實是,消去了一個字的書名:「人」。也因此,所有的「敵」視、「敵」對、「敵」意、「敵」人,都將在此理解中顯得荒謬。

太哲學了?那來點輕鬆的。四歲的諾諾也說好看,理由是:「因為他們的瓶子(裝有和解書)都丟到了對方的洞。」簡單的筆觸交融真實情景的展現,圖畫裡其實從封頁到封底都含有許多可以挖掘的秘密與樂趣。

2009年2月11日 星期三

魔鬼來了怎麼辦

魔鬼來了怎麼辦 12.02.2009

睡前,其實這個議題已開始發酵。但燈還未滅,焦慮還潛伏在暗處。NONO在我懷裡半信半疑的一起與我想起「爺爺的天使」裡那個隨時相伴在側的天使。

「我刷牙的時候他也會在我旁邊嗎?」「會啊!」
「上廁所呢?」「會啊!」
「那如果他被人殺死了怎麼辦?」「他不會被殺死啊!因為沒有人看得見他們,所以也沒辦法殺死他們。」

關於天使的對話,在上床後變成了有關魔鬼的爭辯。

據說,是在電視上看到的,所以,小傢伙睡前很是焦慮害怕,要我陪著睡在他身旁,因為,他擔心:「魔鬼如果來了殺死我怎麼辦?」

「可是沒有魔鬼啊!只有天使。」(天曉得魔鬼與天使何在!但我寧可這樣對他說。)「有!」他大聲的提出異議:「我在電視上有看到!」

上舖的哥哥趕緊加入助陣的行列:「那都是人演的啦!不是真的。」NONO在下舖聽得一臉迷惑。我趕緊繼續說:「是啊!電視上的都是人去化妝,穿那種衣服演出來的。馬麻從來就沒看過,你可以問把拔、阿公、阿媽啊,看他們有沒有看過魔鬼。」

現實經驗似乎發揮一點作用了,但真正讓NONO安定下來的是哥哥最後溫柔的安慰:「NONO,你如果擔心的話,那我就一直看著你睡覺好不好?」

「嗯,那你要一直看著我哦!」

理性論證並不重要,天使與魔鬼的存在與否的證明也僅是旁枝末節。NONO需要的,只是這樣讓他感到放心的守護。

2009年2月3日 星期二

失而復得的幸運

失而復得的幸運 03.02.2009

如果,如果在我沿著堤防邊往回邊跑邊嘶喊而未見著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孩的話,我的生命將會遭遇如何大的轉彎!!!我可能會有好幾年以淚洗面,過著不斷與警察周旋的日子。

初六的早上陽光和煦,為了要給爸爸買半斤糖炒栗子,拉著媽媽帶著孩子們一塊去到廟前的堤防邊。

堤防的一邊沿著淡水河的支流,長著一大片茂密的水筆仔。幾年前去時,水筆仔還低矮的趴在岸邊的軟泥上,這回來時,卻一株一株高過了堤防。垂吊下來的果實一根根或粗或細或長或短,清清楚掛在我們眼前。

堤防下,則因應年節排了長長一排的攤子,販賣著各式吃食與用品。為了錯開人潮,我們走上堤防,一路還採集了幾支水筆仔的果實準備回去繁殖。

停在糖炒栗子攤子前,老闆秤了半斤栗子給我,我邊從口袋翻找鈔票付錢,邊問著老闆如何完整撥開栗子的訣竅。於是,原本牽著NONO的手,就這樣,放開了。

一分鐘過後,等我回神時,才發現,NONO不見了。不在媽媽身邊,也沒和哥哥、姊姊在一起。我心不慌,想,一定是不曉得我停住了,所以他自個兒繼續往前走了。但,也有可能往後走。所以,派了MOMO往前,而我自己則往後找。我告訴自己,才短短一分鐘時間,一定走不遠,一定找得到。

往後跑了一小段路,沒見著人。轉頭往前,MOMO已跑了一圈回來說沒看見。我們調換方向,繼續尋找。沒有,沒有。我沒見著NONO,也沒聽見哭聲。跑到堤防最前頭,停住,試圖從來來往往的人潮中過濾出我熟悉的面容。

然後,所有可怕的思緒開始浮現:如果不是走失,而是被人帶走,那怎麼辦?那麼,就不會有哭聲,因為有可能被快速抱開,或用藥迷昏;並且,也可能不會在堤防盡頭出現,因為還有其他的岔路或接應的車子可以離開現場。

原本不慌張的心,開始被所有這些恐怖的思緒所衝擊。萬一真的被抱走了,幾天後從國外回來的爸爸將會如何悲痛欲絕?阿公阿媽舅舅阿姨,所有所有認識的人,怎麼能夠接受前一刻還嘻嘻笑在身邊的孩子,竟就從此音訊全無?NONO會被帶去哪裡?會怎麼被對待?怎麼去面對陌生的世界?怎麼去過沒有媽媽的日子?

這些思緒在我邊跑邊大喊著NONO的名字時,一股腦兒的全來到跟前,我的心好像就要被撕裂。

幾乎就要絕望的回到剛剛離散的地點時,那個小孩就在那兒,哭哭啼啼的,站在鄰居姊姊的身邊,然後,進到了我的懷裡。找到他的兩個阿桑咕咕噥噥的說了好幾句話,我嘴裡道謝著,但什麼也沒聽見。

抱著NONO坐在堤防邊的矮坡上,我像從懸崖底被直挺挺的拉上了山頭。這輩子,未曾有過這麼大的喜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