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30日 星期四

勝負反手拍

勝負反手拍                                27.11.2017

週末下午的電影院,應該是人潮滿滿的黃金時段,但偌大的放映廳中卻只有我和阿諾兩人。高級放映廳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我們兩人獨享的家庭電影院。

我想,都怪片名取得不夠好。電影原文為「Battle of the Sexes」,談的是美國女網選手Billy Jean King在美國網球史上所引動的性別議題,包括男女球員同賽不同酬、對女性球員身體與心理素質的貶抑;以及,作為保守年代中,一個發現自己同志傾向的網球選手之掙扎。可是,「勝負反手拍」的譯名,讓對網球沒特別興趣(以為這是跟網球有關的電影),或非常有興趣的(覺得裡面沒有什麼精彩的網球比賽或激勵人心的網球夢想追逐可看),以及關注性別議題的人(反手拍跟性別何干?),都不會走進電影院。

那我們為什麼去了呢?

主要還是因為看了預告片。雖然可以預料不會有精彩球賽可看(他們真的需要一點專業指導,要不,兩位演員連揮拍動作都不太及格;而且,若要看球賽,直接看三大滿貫賽事,或上YOUTUBE觀賞影片即可),但是,性別議題總還是引起我的興趣;而更重要的是,衝著NONO一句:「她(Emma Stoneㄟ!!!!)戴眼鏡跟妳好像!」(^^)我們當然就還是在陰雨綿綿、無法打球的週末下午進了電影院了。

在網球對決上,電影無法有什麼出人意料的高潮,因為,既然要把這個真實故事拿來翻拍成電影,可以想像結局一定是激勵女人的。比較令人動容的反是同志議題的部份。這,完全未在我們的預期中。所以,當電影情節中花了幾分鐘的片段處理美髮師為Billy Jean修剪頭髮的互動時,我不免有所狐疑;而應該與導演預想的不同,這個主題的處理,反倒成了我和阿諾觀影時的重點:擔心外遇會不會被發現;Billy Jean的先生在猜測出外遇後的反應;以及,Billy Jean在面對公眾、網球比賽,與愛慾上的糾葛。此外,我還很喜歡的是她在面對環境種種挑戰上展現的一種從容、大度、無畏與自信。

不過,此文的目的並不是劇透,也不是電影評析。其實只是因為電影院裡稀落的人潮,讓我雖然沒有得到片商所提供的任何報酬,也還想幫這部電影作個小宣傳。所以,如果你正打算週末要挑個片子,和朋友相約放鬆一下的話,誠摯建議大家:跳過「正義聯盟」吧!「勝負反手拍」絕對遠遠勝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HBuILsR-_Q









隨手按個讚

隨手按個讚                                        27.11.2017

我從來未曾隨手按過讚。就像,我必須承認,我真的是一個「老叩叩」的臉書用戶(絕不是年齡上的老,而是使用方式上的守舊)。幾個「顯老」的表現如下:
1.臉書對我最大的作用就是發送訊息聯絡事情;
2.我上臉書瀏覽動態一個月可能會有一至二次,每次停留不到20分鐘就因為頭暈目眩而陣亡;
3.我在臉書動態上通常只會發長文(此舉還被某人當成科技課堂上的笑料),因為總是在心有所感,想要抒發與人分享時我才會利用它(也因為這年頭會去逛我BLOG閱讀文章的人實在太少啦!> <..寫了文章,總希望可以接觸到多一點的讀者);
4.我閱讀朋友動態時,發現按讚人數眾多時(超過幾百人),就不會再錦上添花;如果按了讚,通常也會留言互動。

所以,當聚會時聽到朋友L說,他退出臉書是因為承受不了臉書按讚的壓力時,內心真是震驚啊!

因為,我一直以為,當眾「臉書好友」在發文上按讚時,通常表示他們真心有所感受,而不是為了博取按讚的回報;或,只是因為好友壓力而不管內容為何就是隨手按個讚。

可是,我想大家按讚的情況也不都像L一樣。立基在偶爾的臉書動態瀏覽之經驗上,我其實還是發現,雖然長文不太受歡迎,可是,當主題引起共鳴時,好像,再長的文章還是會有人願意從頭到尾讀完;然後,不只是按讚,臉友們還會寫下真心的回應。

或者,就像L那日給我的震驚不只在他停用臉書的理由,或他因為停用臉書而在暑假看了七、八本書之收穫,他還說了:「我兒子真的很認真讀妳的文章,還說,妳的書寫就像作家一樣。」我當場應該滿臉通紅(^//^羞)但卻也忍不住內心狂喜。啊,這樣的真心誠意對待,遠遠抵過上百個讚哪!

所以,我們是不是再不要「被讚所綁架」(不管是發文者,或按讚者),而是利用臉書廣大的連結力量,創造真誠的人際關懷?



2017年11月26日 星期日

美人魚非非

美人魚非非                                       21.11.2017

人魚公主沒有名字。但是,我的故事裡的主角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非非」。

非非並不生活在海裡。她就像一般的孩子一樣,在路上活繃亂跳,活潑愛笑;但是,也像人魚公主一樣,她在水裡時尤其矯健;而且,比起一般的孩子,她在藝術上更有一種特殊的天分。小時候,MOMO最愛去非非家過夜,兩個小孩可以天馬行空的肆意玩耍:非非會帶著MOMO用衛生紙創作、用彩布扮演、用雙手作畫她甚至很小的時候就自己創作繪本故事;學習鋼琴、小提琴的她也在青少年時期自寫鋼琴曲演奏。

可是,如果你熟悉安徒生的童話,妳就會知道,安徒生的童話總帶有一絲隱隱的傷感:變成天鵝前,醜小鴨得先面對無數的嘲諷;賣火柴的小女孩只能在擦亮的火光映照中,看見美麗的幻影;而為了用魚尾巴換得一雙可以在陸地上行走的腿,人魚公主必須以甜美的聲音為代價…

所以,非非的故事裡,也有那麼一絲悲傷。

因為,她和一般小孩不太一樣:她會說話,但是只能跟家裡人的說話。離開了家人,她對外開口的管道寥寥無幾;並且,就算能夠與人交談,在語言上也有所區隔。例如:小時候,她去到幼稚園只跟園長說話,而認識的朋友圈中她也只跟我們說話。可是,面對同樣來自臺灣的我們,母語是中文的她卻只能用德文與我們溝通。

離開幼稚園後,她在德國過完了小學生活,但在學校從來沒有開過口;回到台灣讀完高年級後進入實驗中學,她也不曾說過話。非非的媽媽不管在德國或臺灣,總需要與校方及老師說明再三,以取得他們的理解;而遇到需要進行課堂報告的時候,非非的媽媽只好幫著她在家裡先錄好音後再帶去學校播放。

很神奇的是,這樣的非非在學校裡卻人緣極佳。雖然,她通常只是張著眼睛看著周遭世界發生的種種切切;只是豎起耳朵聽著各種各樣的聲音與話語;然後,微笑著,用點頭或搖頭與世界互動。

非非的媽媽專攻心理學,想要藉由學理的認識來幫助她;此外,也帶著她去看了心理醫師。然而,過去所有的努力總像是丟入荒野的石子,丟出之後妳甚至不知道石子有沒有落地,因為,回應你的只有寂靜無聲。

而這樣的非非,在重重困難中也還是順利唸完中學,甚至利用個人申請的方式進入大學了(陰錯陽差,正好填到一個不用面試的科系)。令人驚異的是,進到大學後,她竟然突然可以開口說話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刻呢?

連她媽媽聽到這消息時都不能置信,還偷偷的躲在學校一角觀察。但真的就是那個非非啊!!只是過去全然靜默的她就真的可以開口跟同學互動自如了!

我也跟非非的媽媽一樣,在要與他們全家相約小聚前,心裡狐疑未減。那個在德國還會用德文與我們交談的她,回台後幾次見面,她都未曾再開過口了。因此,當我當著面與她問候時,心裡其實萬般忐忑,深怕聽到的消息只是一個幻象。那個總是笑笑不語的非非還是會如同以往,送給我一個微笑作為回報。

可是,她就說話了。雖然看得出來,她還像個初學外語者一樣,縱有滿滿的思緒,但要化成語言前還需要一點點時間整理。可是我們就聽見了十多來年未曾聽見的聲音。

故事至此,聽起來應該是一個有著美麗結局的童話。但是,非非的媽媽心裡卻還有一絲淡淡的哀傷。因為,「非非說那些藝術的東西都還給上帝了!」媽媽有些哀怨的轉述。可以開口說話的非非不再彈琴、拉琴,不再進行音樂與藝術創作。就像美人魚用聲音換來了一雙腿,非非用她的藝術換來了聲音。

但我沒有那麼悲傷。如果,藝術是用來自我表達的管道,那麼,也許,暫時,非非找回了一個新的可能,所以,她不再需要舊的表達形式。可是,也許有一天,她會看見言語的限制,然後,她就會再拿起畫筆、譜下曲子、拉起提琴,讓內心豐沛的感情與思想再次透過藝術而流洩。




2017年10月30日 星期一

給自己挑戰

給自己挑戰                               30.10.2017

只是因為一個學生放棄了論文計畫的發表,空出來的上課時段因此被改為開課老師輪番上陣與學生談談這幾年的研究。

接到任務時,毫無猶豫。對於我們這種「工作就是在台上說話」(而且已經說了十幾年^^)的教學者而言,這真的是「小菜一碟」(中式表達)、「蛋糕一塊」(美式表達)。

但就在應允之後,我的腦子旋不久就出現了這樣的念頭:「我要用英文來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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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深層內心分享:
面對外國人開口說外語是我過去最大的恐懼!初到德國時,幾乎有好幾個月的時間開不了口;就算多待了幾年後,要與德國人攀談對我來說還是莫大的挑戰。

而對於我們這種在非英語系國家留學的人來說,開口與外國人講英文尤更困擾。要不是搜尋不到正確的單字,要不就是邊說英文的同時,德文就也毫無意識的邊跟著跑出來湊熱鬧。也因此,我記得自己兩年前剛接主任一職,在與同事分享心情時,我說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外賓來訪時要用英文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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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英文做介紹,純粹就是要給自己一點難題,一些挑戰。但是,敢給自己挑戰,也是因為,一方面翻轉了自己講外語的心態:過去害怕犯錯,害怕說錯被笑。但是異地而處,面對一個外國人講中文時,我們不是既感動又激動?對方用錯詞彙或發錯音時,我們還覺得聽起來既純樸又可愛。那為什麼我們要這麼苛責自己呢?語言,純粹為溝通之用。溝通,有時甚至不需要語言呢!另一方面,其實我也很認真在學習與練習英文口語表達。上學期趁著週二下午的時段,我乖乖去上了系上美國博士班學生開設的專業英文課,按時繳交作業,努力在課堂上練習開口說話,三不五時還找時間與老師閒聊;此外,TED的演講更是我通車與擦地時的良伴。我還時不時的就利用專英課堂上所學到的Cornell Note的方式,為所聽到的內容留下英文記錄。

不過,挑戰不能一次太大,但也不能太小。既然要用英文介紹研究對我來說還是太大的難題,那就改成分享自己成為研究者之路;而因為介紹時間略長,我也決定一改過去主持研討會開場或在國外發表論文時,預先寫下講稿並且加以背誦或朗讀的方式,決定全程「即席演出」(反正,就算一時講不出英文,那個友善的場合也可以讓我隨時調換頻道,改成中文說明。^^)。
就這樣,雖然開場時已先昭告,不知自己是否能夠用英文克竟全功,但沒想到就真的完成了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碩博學生坐在下頭,中間還有兩個美國博士生)的英文演講處女作。

結束後稍微回想了一下,發現演講過程中,文法錯誤層出不窮,字彙也偶爾錯用。下面碩博學生中一堆英文在職老師與外國人,恐怕在心裡不時要幫忙糾正錯誤。可我卻完全不覺懊惱,甚至還為這樣「厚臉皮」的自己感到開心。


也許,這就是伴隨年齡、經歷與心智增長後的禮物。那些曾經令人困擾的,那些過去揪住心頭難以承接的重擔,都因為調整了心態、掌握了方法、蓄積了能量,開始可以翻轉成為生命新的養分。當生命越來越無所畏懼,也許,面對死亡就是最後的功課了。

2017年10月29日 星期日

重頭開始練

重頭開始練                                        24.10.2017

站在舞蹈教室的鏡子前,看著準備就緒等著要上個別課程的我,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唉呀,我怎麼一副像要報考舞蹈班的樣子?」

40歲開始學小提琴,同一年也開始Flamenco的課程。前者上個別課,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後者向來都是團體課。在社大上課的時候,最低開課人數是15人;去到舞蹈教室後,也通常至少要七人才開得成課。

七年多來,琴藝上的進步,自己有清楚的感受(忍受琴聲的家人應該更是,哈!)。當飄揚出來的琴聲不再刺耳,當運弓的手肘越來越是放鬆,當開始可以輕盈跳弓或順利演奏出抖音,當曾經艱難的曲子開始變得容易時,我清楚知道自己真的已經往前跨了一大步。

舞蹈當然也是。腳步不再是大挑戰,手腳的協調性大有改善,舞序的記憶也不再凌亂。只是,就算能和著節拍跳完整首曲子,那種不像Flamenco的感覺還是讓我深覺氣餒。

也就是在那樣「氣餒」的狀態下,生出了去上個別課的意念。「身體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啊?」看著自己課堂上的錄影,我總還是覺得不解。雖然團體課程時,老師也會進行個別的糾正,但是通常只針對比較大的「瑕疵」。至於體態上細微的差異,就只能自己想辦法琢磨。

但是,如果我真的可以自己清楚把脈並且改進,那大抵就已經進步到不需要老師的境地了。可我還差很遠哪!老師,還是很重要!!!!

停了近兩年的提琴課,跟著老師上完第一堂課,就知道雖然這兩年有空時也未曾放棄練習,但是練習的方向稍有偏差,也因此總還是有問題;而上了一堂個別的舞蹈課後,我對自己的身體就真正大徹大悟了:原來連基本功都沒做到!!「收小腹、屁股夾緊、手臂要有力量、轉腕要柔軟完整」,這些都不是只有一開始需要擺出來的姿勢,而是貫穿整個舞蹈過程中皆不能忘卻的體態。

我因此開始乖乖像個新生一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伸出手臂,慢慢的從最基礎的轉腕、踏步、旋轉開始練習!




2017年9月29日 星期五

默默與果醬

默默與果醬                                      30.09.2017

這個標題是一個很奇怪的組合。因為,需要一點迂迴的轉折,才能讓它們順利相連結。

所以,當然不是因為我們家的老大默默多麼酷愛我做的果醬(雖然他總是被我拿來當實驗品,身先士卒嘗試新口味);也不是因為他的推廣,讓他高中老師成為我們重要的支持者之一(雖然我也蠻擔心勇宏老師的身材)。而是因為,默默考上大學搬進了宿舍。

搬進宿舍與果醬的關連?
默默開始想念果醬或狂吃果醬?開始對手工製作果醬產生興趣?開始把我們的果醬推進台北校園????

當然也都不是這些理由。

展開在外獨居的生活後,他開始得自己盤算生活種種的花費。每月固定的生活費,讓需要依靠外食的他得「錙銖必較」於每餐的消費額度。所以,當與我們共住宜蘭時,那些好像可以不以為意的95元拉麵或Subway的套餐,現在通通都可以從消費名單中劃掉。最可親的地方應該就是自助餐與滷肉飯百元以內吃到飽。

當我聽到他說著這樣的新生活時,腦海裡湧現的是過去一年來訂購過我們的果醬的暨大或其他學校的學生們。雖然我們清楚150元的有機果醬真的是省下了所有人事、設備成本後,物超所值的好東西,可是,當學生們願意拿出甚至可能是一天的餐費用來支持我們時,那是多麼高貴的情操與「犧牲」啊!!!!(當然,所有已有穩定收入而支持的朋友們,你們支持這個活動之「選擇」,對我們來說也絕不會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們同樣深深感謝啊!!!)

雖然從來都深深感謝所有支持我們的認識與不認識的伙伴們,但是這次對學生的感謝,因為有了默默在外住宿的經驗而更有了一種切膚感。所以,請讓我代表Jam for Love的團隊成員們,再向大家說一聲:深深致謝!!!!




十年如一日

十年如一日                                              01.09.2017

那棟建築有一百年以上的歷史了。我拾級而上,每踩一步,樓梯板就也應和著發出咿呀聲響。我的博士論文指導老師就住在這棟古蹟的三樓。

2008年第一次回訪德國時,我們相約在市政廳前的廣場上。他那時還敏捷有活力,我們在耀眼的陽光下,坐在廣場露天咖啡座上侃侃而談。那年,我寫了「白鬍子老公公」一文以資紀念;2014年前去探望他時,他中風過的身軀已無法隨意踩著腳踏車呼嘯出門,也無法繼續與師母及朋友們一起演奏大提琴。我坐在他的客廳與他聊著,不免想起他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而感傷。「我的博士爸」一文即為這段會面留下回憶。

三年未來拜訪,但老師母打開門時迎接我的燦笑身態、老師坐在椅子上與我閒話家常的模樣,以及我們一起合拍相片的角度,都與三年前無異啊!老師甚至還完全無視於我頂上明顯可見的灰白髮,笑說:「妳還依然是個少女模樣呀!」

但時間並不真的凝結。三年來,他中風過後的身軀,在持續不輟的復健下,雖然無力讓癱瘓的左邊回復往昔的靈活,但至少讓他可以自行拄著柺杖下樓;而最未曾停歇的是,他總還是孜孜矻矻於學術研究中。三年前來訪,他致贈新書作為見面禮;今年來時,他又在甫出版的新書上簽下姓名與祝福。

2000年時,在完全不相識的情況下,他收留了我這個異國來的博士生。時隔17年,每每回首那段日子,或者與其他人的留學過程相較,我總因為自己能有這樣的指導老師而感到慶幸與感恩不已。在我進入學術之途上,他是重要的關鍵;在學術研究上,他的精神與毅力更是一個典範。

我總想著,如果不是因為中風,他應該也會如同口中所談論著的老同事般,還在各處活躍不已。然雖然無力遊走四方散佈學術熱情,但他也還守著一張方桌,努力繼續思考著教育的可能性。


2017年,他的最新著作名稱為:「關係教育學」(Beziehungspädagogik)。如果在網頁上搜尋,寥寥數筆資料中,幾乎都是有關他的著作的介紹。在生活上,中風過後的身軀讓他步履維艱,但在學術路上,他心智的敏捷讓人望塵莫及!

2017年8月27日 星期日

女人挺女人

女人挺女人                                             28.08.2017

暑假來德國做研究最大的挑戰絕不是語言溝通的難題,而是因為碰上度假高峰期而難以約到訪談對象的痛苦。所有寫出的詢問信,要不就是直接轉成自動回覆系統,要不就是接獲對方客氣的回信:「啊,那時候我正在度假中,實在無法相約。」

也正是在這樣艱難的處境下,每一個最後相約而成的訪談,對我來說都像是從天而降的好運;而每一個真正做成的訪談,也都讓我見識到她們不同的風貌。

柏林科技大學的女性委員會委員之一G還正在寫博士論文。我去到她辦公室的時候,她的小寶貝正咿咿呀呀的在地上爬著。以至,我們之間的訪談也只能在她餵食、哄睡寶寶之間有一搭沒一搭的進行。她現下的處境,正好清楚照見了一個走在學術之途上的女人,如何可能因此放棄學術之路,轉而選擇其他就業的可能:她為了希望多留時間照顧小孩,因此只能從事兼職的工作;兼職工作的低薪不足以支付托育孩子的費用,也因此無法有額外的時間進行論文書寫。於是,這個在大學裡推動性女性支持系統的人,自己並不打算繼續往學術之路邁進,而寧可開始選修教育學程,準備去當中學的數學老師。

而洪堡大學的女性委員會主席U女士,在這個領域則經驗豐富:她從數學老師轉行進入女性委員會工作。任職過程中待過不同大學,對於整個女行學術人員的支撐系統有相當清楚的掌握。當我問及為何女性學者在德國的比例特別低時,她所談到的面向個個都是關鍵:德國學術系統的特性、性別的歧視現象、女性角色的衝突、女人所面對的三K要求(Kind兒童、Küche廚房、Kirche教堂)。可是,即便如此,她們奮鬥如常,讓女性的百分比從個位數上升到將近30%。她期待有一天,學術工作能有一個新的圖像:無論女性或男性都可以在家庭與工作之間找到平衡點,而非「非此即彼」的二選一難題。

至於和柏林自由大學的女性委員會秘書M,我們只相約到一個領取資料的時間。但因為迷途遲到之故(見前「兩個高斯樂」),她在電話中告知會把資料放在大門口請我自取。就在我重新轉車找到另一個「高斯樂」時,一個中年女人抱著一個牛皮紙袋小碎步朝我跑來。在這樣的時間點一個東方女子出現在這毫不繁華且有些荒涼的地區,我想她很快就猜出我的身份。遞來資料夾,她說:「真是可惡啊!我剛剛放在門口要給您的袋子竟然就被拿走了,我只好趕快再準備了另一份。」那袋資料裡有相關的計畫說明,還有最新的統計數據,補足了網路上所不足的部份。而遞交完資料後,她帶著一串叮叮咚咚鑰匙立即就又小碎步的趕回辦公室去赴另外一個約了。

最後一個女性委員會的代表W,並未在原先的訪談規劃中。回到母校,原只打算針對個人進行訪談,但是,既來之,則試之。W女士在接獲我的詢問信件後,迅速在她度假前就安排了一個訪談時間,除了條理清晰的解說之外,她還協助我去信給十位女教授,詢問他們接受訪談的可能性。於是,就在我將要離開德國的前一天,終於真正可以訪談女性教授了!!!

G教授兩天前才剛從她的南非度假之旅回德,接獲了W女士的詢問信後,她立即回覆可以在我離開前安排訪談,那時,我的德國研究之旅也僅剩下兩天的時間了。

我到她辦公室的時候,她正端著水壺從樓上下來,我們在照面時立即認出彼此。於她,很容易,因為,我就是一個來自台灣的女性的樣貌;於我,也不難,因為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派和氣的天使模樣。

這個年過五十的教授,是系上的唯一女性。來自一個與教育圈圈距離遙遠的家庭背景,學術之途原本並不是她生涯規劃中的願景。由於對女性議題的關注,對政治活動的熱切,在朋友的楷模示範下,開啟了她學術的視野及學術職涯的可能性。但是,正如同她那一代大多數的女性學者一般,她早早在決定走上學術之路時,即以放棄生養小孩為代價。面對這點,她依然笑著說:「我可以永遠當個親切的阿姨(姑姑)!」;而因為丈夫為自由翻譯工作者(同時也因為是外國人),也因此可以隨著她的學術之路而漂泊於不同的城市之間。這兩點,大抵正是女性所需要面對的幾大難題之二。

做完了最後一個訪談,我的信箱中接獲了另一位K教授的回信。她因為剛生下寶寶,正在育嬰假中,所以無法安排當面訪談。但同意我把訪談問題寄給她,她願意用書面回覆。

我在心裡深深感謝這些女性對於這個研究所給予的支持!也深深祝福學術系統中可以有越來越多像K一樣的女性,可以生養小孩,也能成就學術!




2017年8月22日 星期二

阿諾的決志

阿諾的決志                                       
                           

阿諾的決志                                           22.08.2017
                           
他的兩把網球拍先是背到了泰國。因為他陪著我結束泰國的實習督導之旅後,回台當日直接從機場轉機到德國。由於沒有重新整理行李的時間,為了因應之後在德國三週期間有可能有機會打到網球,所以,他決定從頭開始一路帶著球拍趴趴走。

到德國之後,我們在柏林停留了一週,除了研究上的行程外,我們也探訪了幾個觀光客會去的景點柏林圍牆遺址、國會大廈、布蘭登堡門。但更安排了一般觀光客不會規劃的路線,譬如網球專賣店,以及運動中心。

當我們風塵僕僕的又是搭車又加問路的終於找到一個社區運動中心時,卻發現那兒提供許多運動的可能性,但就是沒有網球;而在網路上查到的網球俱樂部,電話打去後卻無人接應。柏林的網球之旅最終只能以「在網球專賣店買了一個笑臉避震器和一筒球」落幕。

來到圖賓根後,借住的朋友家五分鐘距離之外正巧就是一個網球俱樂部。落腳第二天,抱持著「沒問一定沒有,有問還有機會」的心態,我帶著NONO去到了球場。俱樂部的面積龐大,紅土球場一字排開,至少有十個球場以上。而旁邊還有一間體育館,是雨天時讓大家還可以維持練習或球賽的硬地球場。

因為一時沒找到俱樂部的辦公室,我們就直接去球場上碰運氣。正巧看到一個老教練帶著一群孩子準備開始練球。我就一個箭步而上,詢問他非會員前來打球的可能性。

巧的是,這週俱樂部正好舉辦網球營隊,每天區分上午與下午場。當天是網球營的第一天,教練說,下午就可以過來打球。還問我,NONO程度大概如何?我指指旁邊場地上正在打球的高壯少年,很有自信的說:「比他打得還更好!」教練有點不置可否的看著我和NONO,似乎懷疑這個瘦瘦的小孩是否真有此能耐。

下午一點半,我們準時出現在球場。教練先陪NONO練了一些基本動作後,就安排了14歲的MaximilianNONO對打。比賽前他還開玩笑的說,這是一場國際賽,因此,就在場邊引吭唱起了德國的國歌!!

接下來三天,NONO日日去到網球場報到,教練也分別安排了不同的助教幫他進行個別課程: 21歲的Marius17歲的Paula16歲的Moritz(此三人是兄妹。他們一家有五個小孩,除了在法蘭克福附近當護士的老二比較少打之外,最小的六歲妹妹也已經開始打球了。),以及14歲的Markus23歲的Michi

這個助理教練群陣容真的頗龐大,而且在他們的年齡層中都算是好手。NONO因此有幸可以跟不同程度、不同球路的人一起練球。而其中最特別的是,左手執拍的Marius幾年前也改打單手反拍,而這正是NONO現在最想要學習之處(當然是因為Roger Federer的關係嘍!)。也因此,在結束了三天的網球營後,我們另外還跟Marius相約了三次各一小時的訓練課程。

NONO從十歲開始打球,至今將近三年的時間,他說,這大概是他最認真打球的時候了。

一改之前在網球場上與同伴打球時要不聊天說笑,要不就是休息時在場邊滑手機玩遊戲的「不務正業」狀態,在德國,同樣兩個小時在場上,不懂半句德文且英文也處在極初級階段的他,得專心豎起耳朵,努力從教練的動作示範、簡單的關鍵字中去理解意義,並以正確的動作給予回應。也因此,打球時的每一分、秒,都得專心一意。

網球營第一天,他和Maximilian的比賽小輸二球;網球營的最後一天,他已贏過對方;甚至,還打贏了俱樂部中大他一歲的另一個佼佼者Yang,讓教練們跟我說:「他真的有天分!」

德國網球之旅對NONO來說,不僅讓他有所謂的「國際經驗」,或讓他抓到單手反拍的要領;也讓他看見自己身體動作上需要改進之處隨時得處在動態中,讓身體跟著球(”Follow the ball!”教練總是說);把底盤放低,用全身的力量打球。此外,對我來說,也許更重要的學習還在於:「專心做一件事!」意即,球技的增進,不在待在球場上的時間之多寡,而是能不能專心致力於其中。

週五至週日去參加比賽得到亞軍的Mortiz,隔天來球場與球技更高一籌的朋友打了一個半小時。今天我們問哥哥Marius說:「Moritz不會來嗎?」他說:「今天是Tennis Pause(網球休息)。」

頂尖,需要時間!但,不完全只是時間。


兩個高斯樂


兩個高斯樂                                                                                                       12.08.2017

高斯樂(Goßler,雖然「勾」是比較接近的音譯,但是「高」聽起來比較幽雅。^^)是一條街的名字,是我在柏林自由大學「女性委員會」的網頁上查詢到的地址。

因為研究之故而來到柏林,但暑假期間是德國學校的空城季。幾經聯繫,柏林洪堡和科技大學都約到了相關人員進行訪談,但柏林自由大學最後只能約到一個可以前去索取研究資料的時間。

我們在柏林的一週住在城中心的旅館裡,不管要去柏林洪堡或科技大學都很近。但是柏林自由大學卻遠遠座落在城的另一頭。出發的那天早上,K好心的幫我在Google Map上又查詢了一次從旅館前去的交通連結方式。結果與我之前查詢到的不一樣,但看起來卻相對單純。於是,我就按圖索驥,一個人從柏林的東北,橫過柏林市區往西南前進。

轉了一趟地鐵經過漫漫長路就到了,路途果然單純;而離開地鐵出口,也很快就找到了高斯樂街。但奇怪的是,街區寧靜空蕩,門牌號碼上是私人的名字,實在看不出有大學機構座落的痕跡。

郵差看了我手上的地址,確認是這兒沒錯,但也斬釘截鐵的跟我說:「這裡沒有大學的相關辦公室!」

「怎麼會這樣呢?」我心裡百般狐疑,決定再繼續問看看。

在那空曠的街上,極目望去,僅有一個正講著電話的婦人和另一個抽著煙的年輕女孩。我問年輕女孩:「這兒可是高斯樂街?」她對我笑笑說:「我不是這兒的人。」

啊,那遠遠迎面出現的肩上駝著孫兒的老人,應該就是這兒的人了吧?老爺爺和藹可親,回我說:「是啊,我是這兒的人。但是,我不一定會知道街名哪!」他陪我走了一下,也確認了這兒的確是高斯樂街。我秀了學校的網頁給他看,他也在自己的手機地圖上查詢。這兒就是高斯樂街沒錯!但,怎麼沒有「女性委員會」的辦公室呢?

「會不會有另一條高斯樂街?」我們同時產生了這個疑問。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卻還一籌莫展。老爺爺建議我直接搭車去到網頁上指示的TielplatzTiel廣場)去,要我到那兒再繼續問問。「那您可以幫我再打一次電話看看嗎?」我不好意思的提出請求。

電話依然如第一次撥通時一樣轉接語音信箱。老爺爺很禮貌、很客氣的留言告訴對方:「我這兒有個臺灣來的女士,她與妳們相約11點。但是在我們這兒的高斯樂街找不到你們,我讓她搭車過去Tielplatz那兒試試。她已在這兒繞了半個小時,看來應該趕不上原來約定的時間了。不過還是希望這個約定可以保留!」

就在老爺指示我應該先搭地鐵到市政廳後再轉另一班街車去到那廣場附近時,他的電話突然響起,是「女性委員會」辦公室打來的回電。

果然是有兩個高斯樂街!!Volkmann女士直說應該要在網頁上標住區域的!一個高斯樂在Daheim,另一個在Friedenau。若沒標示出區域,就要從郵遞區號去辨別,前者是14195,後者是12161><..連居住柏林的老爺爺都不知道,我這個外國人當然就更不會注意此細節了。)。

柏林有兩條高斯樂街,其實真的不奇怪(臺灣不是也有一大堆中山、中正路!)。但高斯樂街奇遇記對我來說,印證的正是那句老話:「最美的風景是『人情』!」(這絕不是臺灣的專利)那個溫文有禮的Heidekrüger先生所伸出的善意的手,不正是所有異鄉人最溫暖的依靠嗎?




2017年7月1日 星期六

畢業感傷記

畢業感傷記                                                 01.07.2017

如果前一篇「畢業驚魂記」為主角之一帶來驚嚇,為閱讀者帶來驚詫、笑料與不可思議等情緒,那麼「畢業感傷記」就只有感傷了!

上週三那天是那樣度過的:
09:30-11:30列席行政會議
11:30-12:00出席學士班招生會議
12:00-14:00主持本學期也是主任任期內最後一次系務會議
14:00-16:00「德國文化與教育」授課
16:00-18:00打包整理辦公室
18:00-20:30與實習學生討論相關事宜

週二早上離開家時,雖還掛記著NONO畢典的事(因為,把拔和我週三都各有行程,我們只好叮嚀葛格記得去拍照),但我一到學校後就開啟工作模式,週三早上一時就忘了NONO畢典的事。

感傷第一次出現是助教轉告:「雅惠老師今天中午不能來開會哦!因為她要趕回去參加小孩的畢業典禮。」啊、、、、我也好想去參加NONO的畢業典禮!!

MOMO小學畢業時,學校把畢典訂在週六,我們和阿公阿嬤扶老攜幼,全都去見證了他領取縣長獎的光榮。而NONO雖然在學業上沒有MOMO那樣的「光榮」,只拿到「家長會長槳」,但是,這根本不是重點。作為他人生的一個重要階段之結束,我也期待能夠一起參與其中。

可是沒辦法,NONO的學校竟把畢典訂在週三下午(我心想:「哪些家長會有空去啊?」結果聽說是幾乎大家都請假去了!!!!!><..把拔後來也決定「翹會」去參加。)。而當天行程滿檔,隔日還有課程要上,我就這樣錯過了他人生中的第二個里程碑(第一個是幼稚園畢典^^)!!!

但也只能打起精神,把當日該做的事都做了。真正逼近淚崩是晚上看見爸爸PO照片的時候。

我看見他在畢典上,恭敬向網球教練「阿格蘇」老師鞠躬行禮的畫面;看到他帶著紅腫的眼睛和不同年級的老師們合照;看見他站在葛格旁邊,兩人都正準備在人生開啟新頁的勃發英姿;然後,還看見了好幾年前的他:那個小阿諾,剛洗完澡,清新可人。穿著新穎的制服,笑得天真爛漫。小學,像一個美好的許諾,等著日日被好奇的孩子去挖掘。
然後,轉眼他就長這麼大了!

他現在抽高得我得墊起腳尖才能在他撒嬌或難過時抱著他;成長得已經轉換方向,變成我承接他不能穿的衣服;壯碩得稍稍使力即可將我離地抱起;成熟得能夠守住許諾,日日乖乖抄寫一遍心經而歷月不輟!

是的,歲月輪轉!我知道,對待兒女正如紀伯倫的先知》一書中所言:你是弓,兒女是那張弓飛射出的生命之箭。」(You are the bows from which your children as living arrows are sent forth.)他們的生命終將飛奔遠離!但在這箭還未完全射離前,在NONO的教育階段闔上第二篇章時,僅讓錯過他的致謝詞的我也致上謝詞:「我是如此感恩,感謝我們有緣成為一家人,陪伴彼此,共度人生一段。親愛的阿諾,畢業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