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30日 星期二

守最後一道防線

當最後一道防線 30.11.2010

流年吉利吧!所以,這學期拿到兩個大獎:教學貢獻與研究績優。

教務長打電話來,要我在教學貢獻獎的頒獎典禮上「胡說八道」個十分鐘。趁著這樣的機會,我又再回頭檢視了自己身為大學老師在教學上所抱持的心情與想法。

PPT製作完畢,週一專程南下一趟。這一路上,腦子裡不時就閃現著將要分享的內容,大抵上,都是過去曾有過的思索。可是,騎車上山的路上,卻有新的念頭跑了出來。我想到了自己過去當小學老師的經驗。

那兩年,在偏鄉的小學,我抱持著「人本教育」的理念,以一套不同的方式帶領那班甫入學校的孩子。資深的老師們搖頭嘆息,他們不能理解我怎麼放心讓學生在欄杆上像猴子般吊著來去;不能接受我的班級總充滿著很多的聲音,孩子活潑到令他們覺得難以管束。

他們雖然不能認同,但,他們看得見我的認真。所以,那兩年,我都是學校默默耕耘教師代表之一。

我記得那時還曾跟校長探問自己一路把學生帶到六年級的可能性。因為,我擔心這些孩子們去到了不同老師的手上:「那我這兩年的耕耘,是不是就要付諸流水?」可是,還來不及需要去抗爭前,我自己就落跑到研究所去了。

可是,當我現在回頭去想時,那樣的擔憂依然存在。若我還是個小學老師,那麼,我會擔心,學生離開我的班級後,「生死」就此未卜。小學畢業後,還有國中、高中的漫漫長路得走。曾經播下的種子,會不會落在其他的泥土上,就夭折了呢?

可是,現在不一樣。站在大學這端,我覺得,自己頂住的,是最後一道防線。也就是,我可以跟學生說:「嘿,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你們曾經被摧殘的學習熱情,被逼迫扭曲的心靈,都可以從這一刻開始,努力讓它隨風而逝。在這裡,你可以看見另一種可能;你可以知道,一切原來可以不一樣的。」

這「最後一道防線」的意象,讓我想起了沙林傑的「麥田捕手」。這個聯想令我感到安慰,雖然,每一屆,我也許只逮到了五個人,把他們「拖」到另一個世界。

怎麼現在才孝順

怎麼現在才孝順 30.11.2010

常常,阿諾出於天真的語言,對我卻像醍醐灌頂,具有當頭棒喝的效果。

情境是:
連著兩天夢到媽媽。

第一天,夢見她重病瀕死。醫生急救後,卻挽回不了她的呼吸。然而,停止跳動了將近一分鐘的心臟,卻在我出現後,又再度活絡起來。宛如奇蹟。

第二天,我在午後微醺的風中,開著窗,坐在車庫的汽車中沈沈睡去。在夢中驚醒時,發現原鎖著的門竟然已被人打開。我大驚,探們進去,看見媽媽自己一個人遠從台北過來,手上拿著鑰匙邊笑邊搖晃著。醒來,才知道,啊,只是一場夢。

對這個女人,我曾經又愛又氣。年輕時,我反叛、頂撞過她;年長後,我漸漸開始貼近她,明白她的固執、堅持、生命態度與生活價值,也深深體會她這一生的的辛勞與付出。所有的怨懟因而杳然,更多的心情是,想要重新與她相處。

所以,我對K有感而發說:「好想把媽媽接來跟我們住,好想好好孝順她!」「什麼?」身旁的NONO聞言非常不可置信地高呼:「妳現在才要孝順?」我當下紅了臉。囁嚅地問她:「那,應該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小啊!」他義正嚴詞道。
在幼稚園裡,他們每天唸著「弟子規」。孝順父母對他來說,是天天放在嘴上叨唸的詩句。

「那,」我反問他:「你有孝順我嗎?」這回,換他有點不好意思了。他點點頭。我再問:「你怎麼孝順我呢?」他眼珠子轉了轉,說:「我有幫妳曬衣服啊!」我趕緊反駁:「那我小時候也有幫阿嬤擦地啊!」好像,藉此終於給自己掙得一點孝意。

心裡其實應該明白:就算很難把媽媽接來同住,但還有很多事可做呢!

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怎麼沒有下雨穴

怎麼沒有下雨穴 26.11.2010

MOMO的班上病毒橫掃,全班25個人中,有18個人臥病在家,連老師都請了快一個禮拜的假。僅剩的幾個孩子,每天帶著口罩上課,週末還得打電話跟學校主任通報健康狀況。「很好玩啊!」MOMO說:「有種打生死存亡戰的感覺。」

他雖然未中彈,不過,也不是完全健康無礙。每天早晚,鼻子總像被兩團雲霧塞著,擤了大把的鼻涕之後,也不能完全暢通,我只好對他發功。

那天睡前,他乖乖坐在椅子上,讓我順著氣流在他頭、臉之上,又拍又敲又打。一陣急速劇烈的動作後,我的指頭慢慢劃過他的臉際、鼻頭、喉間、胸臆,將積聚在他身上的一些病氣順勢排去。

收了功後,我躺在床上陪著小阿諾。MOMO清掉鼻子中急急欲洩的鼻涕後,我問他:「痛不痛啊?尤其是指頭敲打太陽穴的時候。」MO說還好啦!而一旁的小阿諾聞言則滿臉天真地問我:「那,有沒有下雨穴?」我一時沒會意:「下雨穴?」回過神來才突然明白:原來我之前提到「太陽」穴,他念頭馬上一轉就轉到了「下雨」去。「沒有ㄟ!」我回他。「那陰天穴呢?」他繼續問。「也沒有ㄟ!」「哦!」他有點失望:「明明有『太陽穴』啊,那為什麼沒有『下雨穴』和『陰天穴』ㄌㄟ?」

天曉得!

MOMO說:「那應該要問說『月亮穴』啊!」「『月亮』相對於『太陽』,是一般孩子的聯想。但對宜蘭的孩子來說,『太陽』的相反是『下雨』」土生土長的把拔得此結論。而入住三年的我們也已能深深體會,因為我們已經連下好幾週的雨;就算無雨,也是一派陰霾的天。太陽何時會來到?

2010年11月13日 星期六

陪著媽媽看電影

陪著媽媽看電影 13.11.2010

媽媽說,她年輕時也好愛看電影,但自結婚後,再也未曾踏進電影院。這個轉變,當然不是因為嗜好不再,而是因為生活形態的逼使。

結婚後,除了每隔兩年生下我們四個小蘿蔔頭外,在她手上來來去去托嬰的孩子超過十個。外公早逝,外婆在我還是Baby的時候也離開人世;而爸爸遠在高雄服役,一兩個星期或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即便後來轉至基隆,但也是天高皇帝遠,管不到家事。獨自當家的媽媽,就算想稍稍離開生活喘口氣,手上的這些孩子也無人能託。

電影,就當陳年舊事吧!

於是,一直思量著要帶她再去看電影。可什麼電影適合她看呢?3D動畫絕不可能,戴上眼鏡定會讓她暈頭轉向;神怪、武俠、愛情,恐怕也不是好的選擇。「海角七號」、「不能沒有你」或「父後七日」,這些國片也許挺合適,可是,上映的日子我偏偏也都未能北上。

那麼,在真正走進電影院前,至少可以先陪著她在家看電影吧!於是,我們看了「內衣小舖」和「我們倆」。

第一次和學生看「內衣小舖」時,邊看就邊讓我在腦海裡勾起媽媽的身影。媽媽年輕時唸了幾年洋裁學校,她對裁縫的內行,使得我們為她添置的衣物,往往要被她銳利的目光嚴厲的檢視一番。幾乎,從來沒買過讓她看順眼的衣服。她總數落工廠大批出貨的衣物縫線不夠直、裁減不對稱、腰線有問題、、、。這,和影片中老阿嬤在店裡掐著每件小物一一品評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這電影,當然要叫她看嘍!

但我更期望的是,她從影片裡可以看見,一個人,即使年過70,夢想依然可以從內心隱微的角落中展翅飛出;生命,隨時都可以有新的開始,只要往前跨出一小步。

至於「我們倆」,唉呀,我自個兒也不知究竟要演些什麼呢!只是因為手邊拷貝的「海角七號」無法放映,於是,翻出「中國電影精選」,找出了這有老人的片子來試試。

外省口音,高聲吆喝的老阿婆,這樣的角色,媽媽不陌生。我們附近的敬老院裡,就有好多這樣的”外省籍”婆婆住著。他們有時拿了衣物過來要媽媽幫忙修改,有時,則只是踅過來和媽媽隨意聊聊。

可是,片子裡勾動她的,是這婆婆與租屋女學生的互動:精明的老人,斤斤計較算計著每一分錢;雖然生活互動中常常帶著幾分氣,可是明明就也有絲絲縷縷的情意與依賴暗藏心裡。所以,當女學生搬走後,那原本鏗鏘有力的生命,突然就黯淡下來,終至杳逝。

「你阿公死了之後,我也常常想,以前雖然常常和他吵架,可是,有個人可以吵還是比較有意思。」媽媽用台語跟小阿諾說著。

我眼眶一熱。下次,還是看「海角七號」好了。

2010年10月30日 星期六

把它忘記就好了

把它忘記就好了 31.10.2010

我覺得自己心中因為憤怒而擦撞出一朵小小的火苗,並且,這朵火苗隨著我越來越多的猜想、懷疑與確定而逐漸將要釀火成災。

身旁拿著書等著我說故事給他聽的NONO察覺到我臉色的沈降,怯生生地問我:「馬麻,妳怎麼了?」我按捺著怒氣,說:「啊,我因為覺得葛格又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而覺得生氣。」

「妳把他忘記就好啦!」他不假思索迸出的這句話,像突然澆淋下來的一盆水,讓那股火苗突然失了氣勢,緩緩緩緩黯淡下來。

這是佛家說的「把它放下」嗎?

唉,NONO,你不知道,「忘記」或「放下」,談何容易?這世上好多人不知要修多久,才能得此道,行此事呢!

我會努力的!

我的左眼看不見

我的左眼看不見 31.10.2010

如果,她沒說的話,我完全未曾察覺這件事。我只是好奇著,Flamenco有了新同學。

「妳怎麼會來上這堂課呢?」僅僅出於好奇,也以為應該會得到「啊,我喜歡跳舞。」或「我對Flamenco有興趣。」或「我看過老師的舞展,覺得很棒!」、、、之類的回答,沒想到她竟說:「我的左眼完全看不見,老師擔心我在披肩舞那堂課會被披肩甩到,所以就轉來上這堂課了。」

我楞了一秒鐘。然後才注意到,她鏡片下的左眼,似乎真的有些不尋常。

可是,又如何呢?

當音樂響起,我只看見她白晰削瘦的身體,隨著節拍舞出好看的韻律。

跳舞,只要身體和耳朵啊!

日日都是開心日

日日都是開心日 31.10.2010

「我在大操場上玩,很開心!」
「老師帶我們做空氣寶寶,很開心!」
「我跟大家一起跳房子,很開心!」
「我們玩玩具很開心!我覺得很好玩!」
「我在上地球儀很開心!」
「我在摺紙很開心!」
「我在玩保力龍,很好玩!」
「我在上美語課,很好玩!」
「老師在教我們中秋節的一首詩,我覺得很好玩!」
「我在折飛鏢很開心!」
「我們在上Joys的課,我們在演戲,很好玩哦!」
「我在工作,很好玩!」
「我在走步道,很好走!」
「我在寫功課,很好玩!」
「我在上ㄅㄆㄇ課本,很開心!」
「我在聽佑真老師講故事。」
「我在玩玩具,很開心!」
「我在大操場跑步,很開心!」
「我在玩戰鬥陀螺。」
「我在大操場踢球。」
「我們在上童軍。」
「把拔騎摩托車載我回家。」
「老師在幫我吹氣球。」
「我在看影片,很好看!」
「我在辦公室畫圖,很開心!」
「馬麻陪我彈鋼琴,很開心!」
「我們在畫龜山島,很好玩!」
「我們在做巧克力布丁,很好玩!」
、、、、、

這是NONO聯絡簿上留下的記錄。

每天,他隨手拿了鉛筆、粉彩筆、彩色筆,就在聯絡簿上那片小小的天地上,畫下了每天開心的事。除了美語課和戰鬥陀螺曾有重複外,他開心的事日日不同。

圖畫上的線條或粗或細,而人物一逕皆只有兩顆圓形當眼睛,四根線條當手腳;配合著主題,有時會有一架鋼琴、一台摩托車、一顆足球、一張大桌子、、、;而這些小人兒或坐或站,但相同的是,他們都高舉雙臂,並且有一彎彎向上的笑著的嘴。

於是,我開始猜想,NONO從出生至今仍是謎的血型,會不會正是個A?因為,我老記得血型說明上關於A型的一行描述:「他們會把生活上小小的滿足,都當成是幸福!」

2010年10月11日 星期一

滿城盡是桂花香

滿城盡是桂花香 11.10.2010

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迎接我的,是十月開了滿樹的桂花。

這是十月的杭州。作為市花,桂花傲然玉立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撲天蓋地的,用它甜甜膩膩的香味,讓初臨杭州城的我鎮日走在香氛中。

杭州,當然不只有桂花。不過,蜻蜓點水只待了一日半,我也只能從閒適的遊逛中,捕捉幾個浮光片面,來寫我的我的--《印象杭州》。

1. 到處都是電動車
「明明,就有很多摩托車在路上來去啊!但,怎麼並不特別覺得吵?」我納悶著。看著那些車子,心想,這些車子行駛起來的樣子跟腳踏車挺像的。突然之間才恍然大悟:原來,全是電動摩托車。這是杭州的節能減碳方式。除了電動摩托車外,同樣普遍的是隨處可見的公用腳踏車。我不知道這個政策何時開始施行,但是就覺得,原來,如果把摩托車換成電動車,如果很多人騎腳踏車來去,城市就可以安靜許多。那,為什麼我們做不到呢?

2. 恍如回到童稚時
這是搭公車的經驗。當我在司機開開停停、急煞急轉的駕駛中,開始感到暈眩時,幼年時搭車公車的經驗就驀地浮上心頭。停停開開因為塞車,急煞急轉因為無序。這不也是大部分台北人在捷運開通之前的乘車經驗嗎?

3. 歐洲加台灣除二
很奇怪,這個城市對我來說,既陌生又熟悉。讓我想起台灣,也讓我有置身歐洲異國的感覺。我想了好久,才為這樣的感受理出頭緒:與台灣相像,因為人種;勾起歐洲回憶,則是因為那寬寬闊闊的馬路、高聳的行道樹與厚實的建築。

4. 服務人員是老大
「撿慢一點兒,別把絲巾弄掉啦!」服務人員高聲喊著。這種帶點謾罵式的服務態度,在這個城市裡似乎司空見慣。我們在西湖畔,問個咖啡的價錢,服務生顧著彼此聊天,愛理不理;我們在蕭山機場,服務人員送了咖啡過來擺下即走,似乎拙於與人互動。資本主義的服務概念,對他們來說,也許還太陌生。

5. 二十五倍的差價
「同仁堂」裡擠了滿滿來買藥的人。我們擠進去是因為,很好奇每個走出來的人手上端的那杯水到底是什麼。那是藥房準備的一大壺養生茶供人自行取用。我取了一杯,熱呼呼的,苦中帶甘,很好喝。「同仁堂」不只買中藥,也有醫生看診。掛號窗口上,排排用木條寫著醫生的名字及收取的掛號費。最貴的掛號費是50,最便宜的呢,2元。這剛好反應的是貧富之間的差距嗎?

6. 茶葉師傅來炒茶
據說,龍井茶在中國十大名茶中排首位。而龍井茶的產地,正在西湖邊。我們去到了河舫街,賣茶的店鋪總有一師傅端坐其前。師傅坐在椅子上,就著一只大鍋用手翻炒茶葉。龍井一心二葉,與一般茶葉的形狀很不一樣。除了在茶館外,一般人不喝功夫茶,而喜好將茶葉裝在玻璃杯裡,熱水沖下,看著青綠的葉子逐漸在水中吐露芳香。龍井茶喝起來清爽淡雅,我在飯店和會議場所喝了很是欣喜。就決定不顧婆婆「不要在中國買任何吃的東西」的諄諄告誡,而拎了兩罐回來。

7. 擁有一個超大肺
對我來說,西湖不是天堂的對應,也不帶有古詩詞的浪漫,而是杭州城中的一個大肺。它不像日月潭,讓人覺得似乎要打理好交通,才能整裝待發去觀光。從飯店到西湖,公車只要搭四站就到了。雖然座落在城市中,但西湖邊上有好多樹,秋天的風,送來甜甜的桂香。我們只是環著湖走啊走的,不帶期待,沒有目的,就僅僅自在地把西湖當成生活中的一潭水。而我想,光為了這潭水,我就還可能再來一回。

2010年9月30日 星期四

每天省下一瓶水

每天省下一瓶水 30.09.2010

這是MOMO對環保的用心。

他跟我要去了用光的洗髮精、潤髮乳、沐浴乳的空瓶,放在浴室的水龍頭底下,把關閉水龍頭後,還殘餘在水管中的餘水,滴水不剩地留下來。瓶子裝滿了,他放在洗手台上,讓我澆灌家裡上上下下近十盆的室內植栽。

為了接水,他還隨手利用一個風獅爺的小塑像,將浴室中的小圓椅倒過來斜斜撐起,形成一個可以留住水的小容器,等到洗澡時,再將接下的水倒入空出來的瓶子中。

日復一日,他未曾因為急著寫功課或心有旁鶩而忘記這件事。

至於我,以及我的鄰居們,我們都在陽台邊擺上一個大水桶。過境的颱風、綿綿的梅雨,以及東北季風帶來的濕冷,都因此在景觀破壞或令人煩惱之外,還留下了美好的足跡。

我為這些小小的作為找到了一個很棒的註腳:勿以善小而不為!

2010年9月29日 星期三

丟兩個笑話充數

丟兩個笑話充數 29.09.2010

笑話製造者:天真敏感對世事還充滿太多疑惑的阿諾。

笑話一:
往大雪山的路上,我們和久未謀面的朋友聊著生活、工作種種。當我談及學校管理上的節源措施時,朋友下了結論:「哦,原來只管綠豆芝麻小事。」阿諾聽了隨即呼應道:「我們家也有紅豆芝麻,對不對?馬麻。」

眉批:紅豆形體與綠豆相當,故此代換似無不可。

笑話二:
當我忙著將洗淨的衣物放進衣櫥時,阿諾拿了我的紫色V領T恤套上身。衣服老長掛在身上,他喜孜孜地穿著跑來跑去秀給我和哥哥看。我說:「啊,這個紫色配你身上亮亮的藍色很好看ㄟ!我從來都沒想過可以這樣搭配。下次我也要去買件這種藍色的衣服來配。」聞言,他更開心了。脫下了紫色上衣,又拿了深藍色的去搭配,並等著聽我的評語。「嗯、、」看了半晌,我說:「深藍的搭配起來也很好看,不過味道不一樣。」他拉起衣領聞了聞,回我:「馬麻,兩件都沒有味道啊!」

眉批:味道可感之聞之嚐之,故此誤用亦不為過。

2010年9月24日 星期五

我家也有小活佛

我家也有小活佛 22.09.2010

噓噓噓,不要太大聲!要不,萬一西藏的喇嘛們循線找來,那可就不好玩啦!

當真?還是開玩笑?嗯,老實說,我也不確定。如果藏傳佛教中有關生死輪迴、活佛轉世的信仰為真,那,誰說NONO不可能是轉世小活佛呢?

但是為什麼笑稱我們家的阿諾是轉世小活佛呢?其實是因為生活裡偶爾出現的小片段,讓我們覺得隱隱然有些可疑。譬如,有一天在機車上,我們倆就像往常一樣聊著天,他突然就對我說:「馬麻,我希望長大以後家裡可以有一些很珍貴的寶貝。」我問他:「什麼樣的東西算是珍貴的寶貝呢?」他想了想,回我:「像是佛像啊,什麼的。」

更令人不解的是,某晚葛格與我各據一台電腦,一個忙著玩風谷打怪,另一個則趕著要處理公事。坐在身後百無聊賴的阿諾竟然開始唱起:「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詫聽聞時,我和葛格忍不住回頭瞧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對我們的疑惑,NONO則只是傻傻地笑著,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就這樣唱了起來。

最近則有另一次讓我驚訝不已的經驗。那天,他因為在車上未睡飽被硬生生喊醒而發著脾氣。雖然在我們的安撫下進了阿公阿媽家,可是卻決定先不吃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想一想。過了一會兒,我過去想喊他來吃飯,但見他閉著眼,盤腿定坐在椅子上,如如不動,一派打坐的模樣呢!

這些吉光片羽,真的是純粹拿來穿鑿附會用的(^.^)。對我來說,NONO若有可能是活佛轉世,那麼,被救贖的第一個對象就是我。

當我面對他,看著他睛睛亮亮的眼睛;當我拉低自己的高度,探身進入他的世界,我會覺得自己整個人就變得純淨起來。好像,所有的紛思雜念都因此在一瞬間化為雲霧,隨即散去;而褪去了塵世的庸庸碌碌,我也回返童稚,如他一般單純無邪。

所以,以前常常自嘲:「如果我面對所有的人,都能像我對待NONO一樣,那,我就得道了。」

啊,也許NONO正是引我走向善道的小活佛呢!

2010年9月3日 星期五

學術就像臭豆腐

學術就像臭豆腐 03.09.2010

邊擦地邊想著學術工作的總總,當這個標題浮起時,我自己都忍俊不住要狂笑起來。

沒騙妳,真的,在很大程度上,我覺得這兩者具有相當的共通性。

當然不只臭豆腐啦!舉凡味道濃烈異常,而亦引起兩極化喜好的食物,如榴槤、起司等,都具有類似的性格。也就是說,臭豆腐好不好吃,真的是,見仁見智。如果硬要說服對臭豆腐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將它視為美味,恐怕真是舉世艱難的任務。至於這樣的偏好從何而來,大概得訴諸個人天生的味覺接受度以及後天養成的飲食喜好習慣。

好,那,難道說,學術,這「冠冕堂皇」、「崇高無比」的工作成品,也不過是像對食物的喜好般,沒個準兒嗎?

當然不完全啦!我想,通常還是可以明眼地就說理論證、邏輯條理或行文結構等,很快地將品質不佳的學術作品淘汰掉。可是,在評定某種程度之上的學術研究成果時,我會覺得,青菜豆腐任人喜好的檢選標準開始滲入。

舉例來說,同一篇文章落在不同的兩個審查者手上,就算沒有個人恩怨夾雜其間,要得到南轅北轍的兩極化評鑑,並非不可能的事。甚且,這通常還包括同一個面向上的不同評價。

於是,同樣要問的是,這樣的好惡如何而來?我想,泰半與個人過去所受的學術訓練,所養成的學術偏好、能力、視野、標準有關。因此,對一個講求數字數據的人,要讓他衷心讚賞喜歡一篇質化的研究書寫,恐怕也不是太簡單的事;而一個眼光專注在A領域的研究者,如果你的研究沒放進或放的不夠多A領域的東西,那麼,你也往往可能要面對審查者認為你學術含納度不足,而遭到三振的局面。

這,跟對臭豆腐的喜好或厭惡,差距應該不算太大吧!所謂的學術客觀中立,在成果評定的層次上來講,也是幻影!

這個體認的好處其實是用來撫慰我被退稿時受挫的心靈(狂笑)。不過也同時提醒我,在審查別人的稿件時,別自以為握有什麼真相或絕對的準則。當要砍殺文章時,只能努力就邏輯連貫、論證說理或架構完整性等,提出更有力的意見,才不致隨意用我喜愛的臭豆腐,傷害了另一個偏好榴槤的人。

2010年8月30日 星期一

應該要余心不忍

應該要余心不忍 30.08.2010

我沒寫錯字啦!我知道是「於」心不忍。可是,這是MOMO的創意。他隨手拈來卻異常恰當地符合我們那時談話的情境,所以,我決定尊重其智慧財產權,照章拿來定標題。

故事,當然是有脈絡的。

那天晚餐桌上,依舊只有我們母子三人對坐。我們總在快要結束用餐時,開始猜測把拔到家的時間,然後看看誰的預測最準確。

這是把拔暑假的常態。每週因為這個那個的會議,或大大小小的公事,他也許開車也許搭了客運就往台北甚至新竹跑。回到家時,他偶爾正趕上我們用餐的末端;但大多時候,我們早已清理完畢,只留下冷掉的食物而上樓梳洗準備就寢。

與我的暑假生活相較,真是天壤之別!

除了一趟大雪山之旅及偶爾的幾次小奔波外,我日日過著穩定規律的生活:早上帶著電腦到「丹堤咖啡」響應「冷氣共吹」政策。點杯冰綠茶回沖好幾次後,中午打包外出覓食;午餐過後,坐在廚房窗邊吹著涼涼的夏風,邊喝咖啡邊犒賞自己一本紅酒漫畫「神之雫」;待重振精神後,則展開第二回合的工作,直到三點半收工拉琴;忙完黃昏時段的掃地、煮飯、晾衣等家事,洗澡前練個舞至大汗淋漓;晚上若還有時間就再開電腦處理雜事,十點之後就準備練功睡覺嘍!

把拔說:「這才是暑假!」

是的,我滿足地過著這樣的暑假生活,可是對把拔的暑假生活卻有小小的怨懟在心裡滋生:「喔,整個暑假與外人們相處的時間比我們還多!!!!」

我未曾當著他的面說出口,可是,在那天的晚餐桌上,我卻與孩子們分享了這樣的心情。

我吞吞吐吐地說著:「把拔整個暑假出去的時間比在家裡的時間還要多,我雖然知道他很忙,可是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我話還沒講完,MOMO就插話了。

聞言,我震驚地對他合掌道謝。是的,是該這樣的。雖然我每每在心生抱怨時也這樣跟自己說,可是,不平之氣總未能完全消解。MOMO的話真的是當頭棒喝呢!它提醒我:「就連孩子都明白把拔這樣奔波的辛勞,我還有什麼好怪罪的呢?如果把拔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那他也無須這樣子疲於奔命了呀!以後再別這樣胡思亂想了!」

事後,MOMO很得意地補充說,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腦子在一秒鐘內閃過我的姓,所以用的其實是「余」心不忍呢!

那,我會努力謹守承「諾」,「默默」銘記在「心」~

2010年8月28日 星期六

生活無處不遊戲

生活無處不遊戲 28.08.2010

我其實常常帶著驚詫的眼睛,看著我面前的兩個小活物上演著各式各樣的遊戲,然後才發現,怎麼,原來世界有時後可以如此單純又充滿樂趣(雖然,我也常常忍不住覺得這兩個傢伙真是夠吵的了!!)!

正規的遊戲,例如陀螺、紙牌、氣球、猜拳、、、等等不說,他們最常搬演的是語言文字上的模仿。往往兩人一搭一唱,就把晚上睡前聽到的「朱天衣的作文課」、「奇先生妙小姐」,或是我借來的各式相聲節目,挑出幾個印象深刻的片段演示起來。

明明兩個人差了六歲啊!可是玩起來時,真是沒有年齡之別啊!

最經典的兩場遊戲是讓我忍不住動用腦筋努力記下的即興演出。

遊戲一:猜猜我是男還女
那天我們去機場接把拔。我們明明遲到了,但,等把拔出關還是等了好久。兩個小傢伙坐在椅子上百般無聊地盯著螢幕,突然就開始玩起來了。

機場的小螢幕搬演的是出關的場面。不過因為關們設計的關係,只有在自動門敞開時,才能見著出關者的面孔。這兩個傢伙玩的遊戲即是,猜測下一個出關的人是男還是女。

關口不斷地有人來來去去,他們便使勁地猜呀猜的。猜對了,兩個其樂無比;猜錯了,則更覺得有「張冠李戴」、「陰錯陽差」的樂趣。光這樣,就讓他們可以打發掉無聊的等待時間,歡樂地一直玩到把拔出關呢!

遊戲二:看著車子喝沙士
遠距離開車時,最好安排在他們午後昏昏欲睡的時刻。那麼,往往目的地到了,人也睡飽飽了,就可以好好大玩特完一場。不過,當然也會有清醒在路上的時刻,這時,就是這兩個伙發揮創意的時刻了。

他們那天玩的遊戲是,看車子喝沙士。

不曉得是因為捨不得一口氣喝掉難得可以買的沙士,還是為了製造生活樂趣,反正,他們就自訂規則,規定唯有在看見某某廠牌的某種顏色車子,或某種特定的車型時,才可以喝一口沙士。

於是,高速公路上各式急馳的車子開始產生意義:可能是藍色的吉普車帶來幸運,也可能是Nissan的黑色車款,或載送貨物的大卡車。

這種從尋常生活事物中創造樂趣的能力,我只能說:我甘拜下風,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心有靈犀一點通

心有靈犀一點通 28.08.2010

若不是NONO之後見了阿公阿媽述說了這事,我早就將之拋在腦後了。不過,為了替生活增點小情趣,所以,決定還是撿回來記錄。

那是離開大雪山準備北上時發生的事。想到就要風塵僕僕地開車從台中回到宜蘭,那麼,當然需要一杯咖啡來提振精神了。我們停在「全家」,讓把拔下車張羅咖啡。

他前腳才走,我就立即想到:「唉呀,忘記叮囑他買冰咖啡。」

我們平日其實幾乎不喝冰咖啡的。可是,那日豔陽刺目啊,我突然就是想要來杯冰咖啡。可是把拔已走,而也沒人想離開涼涼的冷氣車去告訴他。於是,我開始誠心發願。我讓自己集中意念,進入氣功態地喃喃唸著:「KK,買冰咖啡!KK,買冰咖啡、、、、」。

一分鐘過後,我們瞪大眼睛看著把拔開們進來,手上竟然拿了一瓶----罐裝冰咖啡!!!!把拔說他原本已經站在櫃臺前要點熱咖啡了,可是卻突然一轉念,就往冰箱走去了。

哈哈!果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或者,僅只是巧合?不管,反正,我喝到想要的冰咖啡啦!

2010年8月25日 星期三

隨手寫下的回顧

隨手寫下的回顧 27.08.2010

從大學中的學生,變成大學中的老師。
在這幾年的教學過程中,我其實常常不斷地回頭省視自己從那頭走向這頭的路徑。

這條路上,我看見了:
大學時那段自由放浪卻又積極追尋的日子
沒有點名、沒有逼迫,我們可以翹掉一堂又一堂枯燥乏味的必修課,卻甘心跑到夜間部和外系旁聽得不到學分的課。知識的無涯展現在眼前,生活的多彩與多樣讓人炫目。我貪婪地張開臂膀,想要看看自己能夠抓住多少天地。

研究所時發現學術新景象時的歡喜與雀躍
當決意唸書時,我成了表現最是優異的學生。大量的指定文獻我一行也不肯放過,總要在課堂上提出最尖銳的問題。然後,邊寫碩士論文邊發現,原來研究還真是有趣的事。

德國留學時交織了自由與自律的自主學習
六年的歲月,沒有人要我在學習上做出交代,只有我自己才是決定者。但是我上了許多的課,埋著頭寫論文。既自由,又自律。我在教授的信任與放任下,一步一步走完博士之路。

這樣頻頻回頭顧盼的動作,其實是在提醒自己:
我不要把學生當成「學生」或「孩子」,而是要把他們當作朋友去關懷與信任;我不要管理指導管教他們,而是要讓他們看見自己手上所握有的自由,並且去學習管理自由的能力。

可是這樣還不夠,我還努力想要讓他們知道:
真正帶來影響力的,是那種曾經打動心靈的時刻。因此,我的課程必須有更多讓學生自我反省和深切感受的元素在裡頭。

而且,他們也許也會試著去明白:
學習的成果不在成績,不是分數,而是一顆善於批判與思考的心;以及更重要的,將學習回饋於社會的行動力。所以,我也必須努力在課程設計中,帶入更多的實踐活動。

這些,是當我在進行教學活動設計時,常常懷有的心思。不過,所有的心思化成具體行動時,都有可能展現盲點與困境。這時候,啊,親愛的學生們,他們反而成了我的老師。我在學生的回饋中,常常虛心去思考下一步該往左或往右一點。這時,我則
從大學中的老師,變成了大學中的學生。

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

帶著塑膠袋出門

帶著塑膠袋出門 2010.7.28

不只塑膠袋。如果,那天預計要買現削鳳梨,那麼,購物袋裡還會有一個水果保鮮盒;若晚上要吃水餃,那,長方形容器也得記得帶上以方便裝水餃皮;如果餐點的計畫更遠一點,算計好明天的晚餐是涼麵或炒麵,那當然要再多帶上一個保鮮盒裝油麵嘍!

我必須說,這是作為一個關心環保,但卻沒有能力做出更偉大的事業的我,在生活上所能盡的一點心力。生活上能夠力行的事,也還包括帶著水壺、隨身筷出門;更有餘力些,上自助餐廳用餐時,我們也準備好了四個便當盒。

所以,常常,當我忙著阻止賣菜的阿桑用新塑膠袋幫我裝東西,或店家看我們拿出自備的筷子、杯子時,我會聽見他們帶著讚賞的口氣說:「很有環保概念哦!」

可是,信不信,我在日常生活上,除了我媽及一、二個熟識的朋友之外,從來沒有碰過同樣的人。直到有一天,當我去買海苔飯捲拿出小塑膠袋準備給老闆時,我旁邊站著的小姐竟然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那一刻,我們兩人同時側過身相視一笑,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動。

然後,在一場名為「友善市集」的活動上,我看見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了!!這些人,要不用著對環境友善的方式進行生產、販賣;要不,用著同樣的理念進行消費行為。所以,我們吃著乾淨無農藥的炒花生,也惦記著下回再去時,得把罐子帶回去還給阿婆。

「唉呀,好麻煩哦!」真的是有一點麻煩啦!我甚至常常「變態」到因為忘記帶塑膠袋而放棄購買某樣東西。可是,也其實要告訴自己和所有有心的人,只要對於購物行為多做一點點思慮,環保真的可以是舉手之勞。

嗯,更簡單一點,就隨時在袋在子裡裝個軟軟的輕便的購物袋吧!

2010年7月26日 星期一

Wohin die Eier

Wohin die Eier? 26.07.2010

其實,原來要用英文創造更好的標題,叫做:「Where have all the eggs gone?」不過,為了維持七個字的長度,所以,只好勉強用不盡達意的德文充數。

明眼的,與我同樣聽著英文歌曲長大的人會知道,這是一首有名的反戰歌曲「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之翻版。年少時,我唱著歌,想像著那樣的場景該有多悲傷:花兒被年輕女子摘下(插在髮梢?或者,編成花環?);而娶了年輕女子的丈夫們,最後全都上了戰場進了墳墓;墳墓上覆滿的花朵依舊豔豔然,但,年輕的身軀卻再無覓處。



下面的故事版本,沒有這首反戰歌曲那般充滿了政治上的哀怨控訴,但,其結局卻也同樣指向死亡,以致,我至今還不敢跟孩子們說。

那是關於築巢在我們那叢紅花樹上的鳥兒的故事。

在發現了樹上的鳥窩後,鳥媽媽和鳥蛋們頓時成了整個社區的關懷重心。每天,每戶人家幾乎都要躡手躡腳靠近,想要一探鳥媽媽的模樣,或看看鳥巢裡頭是否孵出新生兒。

有幾回,即便我們再小心,但靠近樹叢的身影與氣息還是驚動了坐在窩裡的媽媽。牠倏地聞聲飛走,讓我們之後更是殷殷前去探看,以確定牠是否還會回來繼續孵蛋。好險,鳥媽媽雖然被嚇走了幾次,但還是定期回來安坐其上。

有一天,狂風驟起,六顆蛋悉數被風吹下,對面的鄧先生很謹慎地戴了手套一一再將他們拾起放回。可是,過了一天,不知為何,巢裡卻僅剩下兩顆蛋。我跪在地上,在草叢中翻找良久,怎麼也尋不到鳥蛋的蹤跡。「老鷹?貓咪?」我們猜測著那些蛋的下落,可是,無從確定啊!

終於,再隔幾天,第一隻小寶貝誕生了。而猜測已久的,關於鳥的身世之謎也終於揭曉。來築巢的並不是鳥,而是「白腹秧雞」。幼雛與媽媽長得一點都不像,牠全身黑絨絨的,張著嘴在窩裡小聲小聲地叫著。

孵出小寶貝的那天,下起了暴雨。鄧先生細心地在樹叢間撐起了一把傘,以保護小幼雛不被風雨摧殘。

可是,第二天,小雞寶寶不見了,雞媽媽也未再回來。枝椏間的鳥巢在風雨中變了形,那顆還來不及孵化的蛋,孤伶伶地被留在巢裡。

我們商量著,是不是該把蛋帶回來自己孵啊?可是,還沒採取任何行動前,蛋就被螞蟻攻佔了。碎裂開的缺口,露出微黃的蛋汁。至於,那下落不明的小雞寶寶,我竟然幾天後在後陽台的草叢間,看見了牠乾枯的身軀。

現在僅有的,是從田裡不時還會傳來的「苦哇!苦哇!」的叫聲。是白腹秧雞媽媽的悲鳴嗎?

2010年7月23日 星期五

創造生物多樣性

創造生物多樣性 23.07.2010

只需要幾叢花,一小片草地,以及,最重要的,一棵小樹。

蝸牛當然是重要的成員了。牠們總是不知從何找到缺口,往往在水槽漏斗或地板一隅出現。更常發生的狀況是,晚上進出家門時,不小心在踏出腳的當下聽到蝸殻碎裂的聲音。那時,就僅能心懷歉意,誠心祝禱了。

蝸牛的近親蛞蝓也時來拜訪。見著牠們時,總會把NONO嚇得哇哇大叫。我說:「也不過是無殼蝸牛啊!」但NONO害怕依舊。若有一隻軟黏黏的身軀匍匐在門前時,他必然要我將他抱進屋,否則誓死不進去。

蝴蝶、飛蛾、蟋蟀和蚱蜢當然就不用提了,牠們在花叢和草間來去自如。前二者嚐盡馬櫻丹、天人菊、西洋鳳仙花和草莓花的蜜汁;後二者則將我種下的勳章菊啃齧到只剩下一株。

最是特別的是一種不知名的蟲子。我們從未見過其活生生的模樣,每次見到牠時,牠即已枯乾如一截極小的黑木炭,唯有從兩根細細的觸鬚才讓我們得以辨識出原來這是某種活物的屍體。

這些都是尋常之物。但那天,當我修剪著電箱旁那株枝繁葉茂,長得如同一棵小樹般的紅花時,我竟然在密密的枝葉間看到----一個鳥窩。更神奇的是,窩裡有六顆帶著咖啡色斑點的蛋端坐其間。

我的驚奇來自於,那巢看起來修築得如此完善,必然花了好一陣子的時間。然而,我們日日在此出入活動,卻從來無察於此樁秘密活動的進行;而且,也不過是一叢長得很高大的花呢!怎麼就有鳥來築巢了?

那當下,我的心裡立即浮現小時候音樂課上學到的曲子:「樹呀樹呀我把你種下,不怕風雨快點長大。長著綠的葉,開著紅的花。鳥來做窩,猴子來爬,我也來玩耍。」

晚餐時,我敘說著發現鳥窩的事,還唱了歌給大家聽。把拔立即理性地問道:「有猴子嗎?」我看著餐桌上兩個小傢伙正吱吱喳喳講個不停的模樣,弩弩嘴指著牠們:「這不就有兩隻嗎?」

2010年7月13日 星期二

為何你沒來指考

為何你沒來指考 13.07 2010

我納悶著,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讓我找到答案。我只能盯著你黑白照片上笑得開懷的臉龐,好奇地在心裡編著故事。

這是我第一次擔任監考員。在炎熱的七月盛夏,與一批考生同赴考場。可是我是多麼慶幸在這考場中,我不是那必須坐在位子上揮汗振筆疾書的考生,而是拿著試卷,數算著實到、缺考人數的監試人員。

更是幸運的是,第一次監考的我就被分配至特殊考場。也就是,唯有你所在的考場。據說,你因為「腸躁症」的緣故,所以,特別向試務委員會提出申請。於是,這個特殊考場因而被安排在廁所旁,以方便你在考試過程中,隨時可以因為不受控制的腸道蠕動而能迅速就近如廁。

可是,我們沒等到你。第一堂,你沒來;我們等著,猜想,也許,第二堂你可能會出現;但沒有。整整兩天六節課,每節課我們行禮如儀:關上門窗,發下唯一的一張考卷,填寫幾項數據,然後等著鈴聲一響起再迅速打開們;二十分鐘後,確定你已失去當節課的考試資格,我們收起卷子和答案卡,再填寫幾項數據,然後就打道回府。在涼涼的冷氣房裡,我啃著林格倫的小說,等待著下一節課的到來。

他們說,過去亦有特殊考場的設置,但考生從來未曾缺席過。你是第一次缺席的特殊考生。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他們還說,上了推甄的,就不會來考指考。那麼,你在指考的名單上,即表示你未有推甄的學校可就讀。那,接下來怎麼辦呢?你沒來考指考,你的人生,會往哪裡去呢?

我生存的年代裡,聯考幾乎是決定未來人生「高低」的一道關卡。我那些在考試戰場上早夭的同伴們,散落社會各處。他們,多年後相遇,也各有自己精彩的人生,即使,他們並未爬上教育階梯的頂端。

所以,也許我也不該擔心。想像著,你也會在其他地方找到自己的光亮。那麼,何須非要來指考?

2010年6月29日 星期二

終於可以向後仰

終於可以向後仰                                                                                          29.06.2010 

我沒有說完全不痛哦!當仰角最大,頭部將要抵到背部時,左肩上的筋骨還是因為僵直而有疼痛之感。但至少,至少,在練功四個月後,頭部終於可以往後看,向後仰了。 

而這樣的成果,我只能竊用席慕容的詩句說:「讓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 

當然,不只星辰。所有照面採氣過的花草樹木、田邊努力茁壯充滿生命力的稻穗、大樹下雖不具靈魂但卻飽含天地能量的大石頭,以及山間飛越而下氣勢磅礡的瀑布,所有這些,都為我的頸部之修復貢獻了它們的力量;同時不能不提的是,內氣在我身上所帶出來的千變萬化之招式,以及上百個小時、成千上萬次的重複動作。 傷害之修補,如此艱辛。日後怎能不慎?

只為你閃亮的眼

只為你閃亮的眼 29.06.2010

不是不是,讓你失望了,這裡要談的不是浪漫的愛情故事,而是一個大學老師在教學上所獲得的,最深切動人的回饋。

是的,那是一種莫大的鼓舞,當我看見你的眼睛閃著光,全心全意投入在課堂上的討論、報告,或我也許基於經驗或專業所說出的隻字片語中。

我知道,過去漫長12年的學習路上,你被餵養了成堆的考卷;你在聲聲重複的叮嚀和五顏六色的重點提示中,度過了太多無味、無聊、無謂的學習生活。

所有塞入腦子裡的東西,可以在交出考卷步出教室後,頃刻化為雲煙;所有背誦記憶過的片段,則恍如印在紙上的水痕,稍稍為熾陽所曬即蒸發不見。

沒有東西撼動你的心靈,沒有東西激發你的思考。你就算不伸出手去要,也會有人把成堆的東西往你身上推。就算,就算你想逃開,可是,唉,那沈甸甸的重量,卻只能讓你稍稍挪動小小方寸,而無法為你開展出另一條大道。

但是也因此,我們得以相遇,相遇在這遠遠的山上。

總是,天方亮不久,或正值午後薰風襲人時刻。那時,可能有人玩了整夜才上床入眠;或者,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窩在課堂一角趴著沈睡而去。可是,我看見你明亮的眼。閃耀著。

就為了這閃亮的眼,我立志繼續努力豐富我的教學內容;甘心願意繼續當一個讓你捨不得蹺課的大學老師。

2010年6月20日 星期日

送阿公最後一程

送阿公最後一程 21.06.2010

阿公哪是真的阿公,他的年紀其實剛好可以當我爸爸。可是我不管,我就愛跟著孩子們這樣喊他。他耳朵重聽,帶著助聽器也還常常聽不清楚我的話,我就把「阿公」兩個字拉得長長的,多喊他幾遍。

可是,我再沒機會喊他了。他走了。七十六歲的人,滿頭無一根白髮,平常身體健壯得在山路上走上幾趟都不會氣喘。可是,卻在一場感冒中,因為肺部感染的AB菌擴散至腦部而撒手。

我們風塵僕僕地南下,去參加他的告別式。

我以為他走那天,我們驅車南下錯過與他在醫院說最後一次話時,我已經對他的離去坦然於心。那晚,摸黑走完山路回到埔里故居時,我看著棺木中靜躺的他,拈香默禱,除了感謝他兩年的照顧外,也祝福他來世再有福報。

可是沒想到,一到告別式,我的眼淚在一張張的照片、一小段的影片,以及一段人生簡短的故事中,汩汩汩汩地流出,停也停不下來。

阿公是那樣平凡的一個人啊!可是,他卻用他平凡的人生,努力身體力行,為所居處的地方,做出最大的努力。

我們住在山上的那兩年,我清楚地看著他生命最後十幾年對慈濟以及環保的投入。

每天早上,他開著小貨車,帶著孫女和MOMO下山上學。小貨車送走了孩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回收車。我們搬離山上後,老舊的小貨車退休了,阿公找來一台更適合的車,還在車門邊貼上回收車的標誌呢!除了日日做回收外,他在住屋旁邊犁了幾塊菜圃,擺上三個碩大的廚餘處理桶。黃昏時,他把我放在門口裝滿果皮菜葉的小桶子帶去清理,用水沖洗後,又把小桶子放回我門前。之後他老說,我們搬走後廚餘的量差好多啊!以前我們一天兩餐水果所積下的果皮,可是他有機堆肥的最大宗來源呢!

令我們最是驚訝的是,這個飲食清淡,吃的都是自己種的菜的老農夫,卻在賣出山上最後一塊地時,捐出一百萬元給慈濟蓋醫院。竟不是,把錢留給他的孩子或孫子們!

可是,我之所以如此心傷,並不完全是基於對他這些行為的感動。而是,我真的將他當成是我們的阿公啊!回頭去想,回台灣這幾年,真的就屬埔里山上的這個阿公與我們住得最近,相處的頻率最多;並且,我們從他那裡所得到的照顧也最迫切。

那兩年,若不是阿公日日幫我接送MOMO上下學,還拖著一個不到兩歲的BABY且還要去學校上課的我,要怎麼去處理這日日都得應付的事呢?黃昏時,放回門口的不只是清洗過的小桶子,往往還會有幾把剛採摘下來的新鮮時蔬留在矮籬上;垃圾的處理更是省事,我只要把分類好的垃圾往回收車旁一放,就OK了。

但這種種,就是生活啊!一直要在告別式上,我才在慈濟拍攝的影片中,貼近了阿公內蘊的心思:因為投身環保,讓他有機會彌補年輕時當伐木工人在山上砍伐上百棵樹的悔恨。

我相信,他所做的,早已遠遠超過他所曾經造成的傷害;我也相信,阿公此世的作為,將會引領他至良善之境。

那天,在電話中詫聞阿公病危的消息後,我試著讓自己進入氣功態中來安定一顆惶惑的心,並且誠心為阿公祈福。在小幅度的動作與靜坐後,突然覺得左手手臂一陣涼意。我心裡微微一驚,問說:「是阿公的靈魂嗎?」不是。「那,是菩薩嗎?是要來帶領阿公的菩薩嗎?」我點點頭,然後俯身一拜。

阿公,一路好走!

2010年6月11日 星期五

快樂球隊要出征

快樂球隊要出征 11.06.2010

「快樂球隊」是一支由「烏合之眾」所組成的足球隊。

我們完全不明白學校打的是什麼算盤,反正,為了這次的縣際杯足球賽,學校硬是組成了兩支球隊:A對由五名正式球員所組成;而B隊則找來三個臭皮將,倉促成軍。

三個臭皮將之一正是MOMO。

說他是臭皮匠,其實是低估他了。從小在德國長大,他和同儕在幼稚園最常玩的運動即是足球。因此,打從轉學至員山後,MOMO就直爭取要加入足球隊。甚至,學校的足球教練也要他回家來打探幾次。可是,把拔一直不願鬆口。

當然不是反對他踢球了,把拔不能同意的是足球隊的練球時間。想到每天早上到校後,做完訓練滿身大汗無處沖洗,且一天的精力也因此耗掉大半,把拔怎麼都不覺得這是一個適當的時機。

我們曾委婉地詢問球隊在放學後留校練習的可能性,但,幾乎所有的隊員都要去安親班,哪有可能放學後練習?

在把拔的勸說下,MOMO雖然打消進球隊的念頭,但踢球這檔事可沒停過。每天下課,他和班上幾個男生號稱「四大天王」,和足球隊在操場上陣仗擺開,就可以大大廝殺一番;加上從圖書館借來的足球書,MOMO因此多少學到了一些技巧和規則。

前些日子,他放學回家後,按捺著興奮,問說週末可不可以去參加足球比賽,因為足球隊的隊員受傷了,人數不夠,教練問他要不要補位。我原以為是個浩浩蕩蕩的11人球隊,少了人要他去當候補。一直到比賽前我才知道,原來每隊只有五人,而他們是,二軍。

這支二軍隊伍,MOMO叫它「快樂球隊」。

「快樂球隊」的第一場比賽在週五下午。我們都沒去觀戰,只聽到戰果報告:3:0。當然大敗啦!

週六早上,我們去了。第一次看見MOMO在場上踢球,才發現,這小子真的踢得不賴。當作後衛,他稱職地化解了好幾次的危機。

而這支球隊號稱「快樂」,帶隊老師果然不同。不管是體育老師或教練帶隊,我們在場邊,往往聽到的是對方教練的大呼小叫或嘶聲咆哮;有個教練甚至還動手打了一個孩子的臉,氣氛壓迫逼人。但我們這方的老師卻只偶爾出口做出指揮,要不就是為他們打氣加油。

第二場比賽,兩支球隊皆掛零。我們以為,連著兩天都沒勝球,第二天就沒得玩了。沒想到,週日一早八點多電話響起,學校的同學打電話來催促MOMO出門。因為昨天同時掛零的隊伍與另一隊比賽時輸了六分。積分相比之下,MOMO他們竟然擠進前四名,所以還要再比兩場。

於是,還在洗衣籃的球衣、球褲被挖了出來,沾滿泥土草屑的釘鞋也來不及清理,MOMO和他的快樂球隊隊員們就又披掛上陣了。

早上與歷年的冠軍隊伍比賽,輸了四球;下午與訓練有素的原住民孩子們對戰,又輸了三分,「快樂球隊」底定拿到殿軍。賽完,一群孩子和觀戰的家長們笑嘻嘻地一起拍照,歡樂十足。

你問我一軍的成績?哦,抱歉,他們被淘汰了。^Q^

2010年5月29日 星期六

小小諾諾學注音

小小諾諾學注音 11.05.2010

從NONO的身上,我又再一次驗證自己所相信的:學習,原就充滿樂趣;讓它變得無趣的,是我們的教育方式與教育制度。

太嚴肅了?那,直接切正題。

NONO最近正在學注音符號。我想,比起其他許多私立幼稚園早早開始各種各樣的「小學式教學」,NONO的幼稚園算是很另類的了。幼稚園生活的大半時間裡,吃點心、看故事、上體能、做美勞等,大概是最重要的主軸了。不過,為了因應某些家長的需求,仍有幾堂美語、數學點綴其間。學注音,應該也算是對家長的交代之一吧!

這件事對NO來說,真是有趣至極。在學了大半的注音之後,他像是找到了魔法似的,發現原來自己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可以用他學過的符號來拼讀。於是,這陣子,他老是要我們「考」他。也就是,要我們隨便說一個詞彙,然後,讓他試著用注音拼出來。我們非常配合地滿足其需求,舉凡身體的各式器官、平日吃的各種水果、日常生活的用具、各類親屬稱謂、、、等,種種具體與抽象之物,皆被拿來當考題。

可是久了,老是依靠別人出題,仗人臉色與時間,似乎讓他有些不耐。於是,他開始進展到下一個階段。也就是,每當他講完一句話後,他就自動把每一個字拼出來。例如,他說:「我要喝水」,說完中文後,他就自顧字地拼著:「ㄏㄜ ㄕㄨㄟ√,喝水」。

對這套符號越是嫻熟後,他帶著磨利的工具,又繼續往前邁進。於是,他不再等說完話才拼音,而是拼音先行,然後才把要說的話講出來。例如,因為發現哥哥對他胡謅,於是,他就說著:「ㄆㄧㄢ` ㄖㄣ´,騙人」。

我說他學注音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狀態了。竟然,竟然連作夢都還在拼音!

當然,也有笑話。有一天,葛格拿著英文單字書要考我,我有點不屑地說:「你考不倒我的啦!」葛格帶著勢必要把我考倒的意志,問我「圍裙」怎麼說?嘿,我竟真的楞在那兒拼不出來,半晌啞口無言。這時,NONO接話了:「ㄨㄟˊ ㄑㄩㄣˊ」。

哈,果然考不倒NONO。^.^

2010年5月25日 星期二

老了什麼都不會

老了什麼都不會 25.05.2010

這是NONO對於老的一種想像與恐懼。我們猜想,形成這心情的緣由,除了因為他對於年歲與外貌之間的搭配無法清楚掌握外,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來自於老人院的拜訪。

那是去年年終時幼稚園所舉辦的活動,一群孩子們帶著禮物去老人院探訪老人。參訪過後,只聽NONO提及老人們表演節目,並送了他們聖誕老人玩偶,除此之外,他並未多說或多問什麼。

可是,從之後很多涉及老人的對話中,我開始看出他的擔憂。譬如,他覺得老人什麼都不會,不會自己穿衣服、吃東西,他很擔心我和把拔以後變成這樣,讓他不知該如何照顧。

最是經典的對話,發生在我們某次一起沐浴時。

嗯,作為一個應該要很關注脈絡的質性研究主張者,我必須承認,那個當下我完全想不起來對話的線索是如何行進著,為何突然之間,NONO欲語還休地冒出了這句話:「我希望妳跟把拔在我國二的時候死掉。」

我當然沒有生氣啦;並且,對於「國二」這個年段也不覺得太驚訝,因為他之前就曾宣告:「我國二要搬家,要搬到外面去住!」可是,我心中卻充滿了很大很大的好奇,想知道這小傢伙的腦袋裡想什麼。為避免引起他的罪惡感,我非常輕鬆鎮定地問:「為什麼希望我和把拔在你國二時死掉呢?」

NONO的回答,絕對不是一般人刹聞這句話時所可能在心裡浮出的「好無情、好殘忍」等種種負面的評斷。恰恰相反,背後所含藏的,其實是他細膩的心思與目前矇懂的狀況下,所能想出的最體貼辦法。他說:「因為我國二要搬出去啊!那妳跟把拔自己在家裡,我怕你們很老了,萬一生病或怎麼了,我卻不在家不能幫你們。」

「NONO,妳覺得宜蘭阿公阿嬤老不老?」我試著從現實中舉例,要讓他釋懷。他搖搖頭。我繼續說:「那你知道嗎?到你國二時,我都還沒那麼老呢!而且,一直到你三十五歲時,我才會跟宜蘭阿公一樣老啊!」

這個現實讓他大夢初醒,於是,他改口說:「那我等三十六歲時再搬出去好了。」

2010年5月24日 星期一

幸福與痛苦交織

幸福與痛苦交織 25.05.2010

天氣微涼,他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把他喜愛的條紋薄被拉上面頰,僅露出兩顆圓圓的眼睛對我說:「馬麻,好幸福哦!」

說幸福的這個孩子,前一天突然高燒到39.2度。白天他時而因為全身發熱而嚶嚶地哭著;夜裡則夢囈不斷,偶爾清醒時還問我:「剛剛是作夢,對不對?」

沒有退燒藥,僅有的是熱薑茶、蜂蜜水、海帶芽蛋花湯。如是,冒汗、嘔吐後,他的熱度緩緩下降,早上醒來時,退燒至37.4度。

可是倦怠依舊,而且,喉嚨還隱隱作痛。於是,他決定留在家裡,繼續當生病的「國王」。

在我們家,國王的地位崇高。不幸當上「國王」時,對葛格來說,其特權是可以邊看相聲邊吃小籠包;底迪則能重新享受久違的餵食服務。而當女樸的我除了隨時待命伺候外,還得為「國王」布置一個舒服的環境,放上悅耳的音樂,讓患病的「國王」能夠早早痊癒。

老實說,我想不起來小時候生病時,是不是也得到了周全的照顧。只記得,我們最愛咳嗽喉嚨不舒服,那麼,就可換得一瓶加了鹽巴的黑松沙士,或者一口黏黏甜甜的琵琶膏。對貧困的孩子來說,這兩樣生病時的療方,恐怕安慰與滿足的意義遠多於療效。

但,誰說生病時只有身體需要被照顧呢?精神上的安慰,絕對大大助於疾病的康復。於是,生病時竟弔詭地成了痛苦與幸福交織的時刻。

我坐在那個稍稍離開痛苦而充滿幸福感的孩子身邊,俯身親親他的額頭,忍不住問著:「馬麻平常不是也對你很好嗎?」「可是,」小傢伙很誠實地忠於感受:「生病時更好!」

嗯,幸福畢竟是痛苦的最大補償,即使,無法立即將「國王」帶離痛苦。

2010年5月23日 星期日

諾諾畫的全家福

諾諾畫的全家福 24.05.2010

這張全家福的圖畫,歷經幾番轉折,最後的定稿是:把拔和葛格在踢足球;小阿諾在吊單槓;而細心的阿諾則為馬麻畫了一棵樹,以使正在練功的她在需要時能夠有可以採氣的地方。

全家福是把拔自己要求的生日禮物,免得孩子們為此傷神。已經高年級的葛格獲命煮一頓飯給大家吃;而小阿諾則負責畫一張全家福。

一接獲指示,阿諾立即說了:「那我就畫把拔、馬麻在練功,葛格在爬樹,我在盪鞦韆。」

哈,這張全家福全然反映出了我們生活中的某些真實片段,以及他自己對於全家和樂景象的想望。沒錯,葛格爬過樹、底迪盪過鞦韆、把拔馬麻練過功,但,四者同時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上的場景,卻從來沒有過。

一聽到底迪對這幅畫的構想,葛格立即不從地跳了出來說:「我不要爬樹,我要踢足球。」可是,底迪編派給他踢球,他也不高興:「我不要一個人踢球!」而且,還堅持踢球的對手不能是底迪或同學,因為前者太弱,後者則不屬於我們家的一員。

好吧!阿諾後來轉而想畫「把拔和葛格踢球,NONO和馬麻澆花」(嗯,這也很真實^.^)。不過,最後他還是自己翻了盤,畫出心中的另一張全家福:畫面上有豔豔的陽光和幾朵白雲、一棵造型奇特的大樹,正中央的足球幾乎要比所有的人都來得大。這次,他終於記得要為馬麻畫上長頭髮了。

2010年4月26日 星期一

跟我自己說再見

跟我自己說再見 26.04.2010

練功過了四十天,在那規律、單調的治病動作中,突然出現新花樣。

那天晚上,趁著睡著前的空檔,躺在地板的塌塌米上我就練起功來。做完一陣子扭動排氣的動作後,我的面部肌肉開始產生變化。雖然在黑暗之中看不見自己,但憑著感覺我就知道自己正在做出奇怪的鬼臉和可笑的表情。不僅此,我的嘴巴也開始喃喃地說出各種怪異不具意義的聲音。不過,因為正好與孩子們同睡一室,所以,音量自動降低至極微細,幾乎就只在喉頭與嘴內迴旋。

我並不訝異,只覺得興奮。這景象,K早有經歷,書上也都提及。現在,終於輪到我進入此階段了。

第二天,趁著孩子們在阿公阿媽家玩Wii的時候,我和K跑到樓上去練功。練功前,還特別警告在玩新接龍的婆婆:「我等一下可能會發出很奇怪、恐怖的聲音,妳可不要被嚇到了。」婆婆氣定神閒回我:「妳不要覺得有所拘束,就盡量放開吧!」

果然,窩在小隔間裡的我,做完一回肢體的治病動作後,又開始利用各種不同的部位,發出很多平常想都不會想到的聲音;甚至,在內氣的帶動下,我時而展喉唱出聲樂般的女高音,時而又拉低嗓音恍如巫師唸咒語。

在我愉快地哼唱完一首曲子後,更令人驚異的事發生了。我竟然,開始說話。

「嗯,好,知道了。」「好、好、好,我知道了。」「OK,好,我知道了。」一遍又一遍,我用各種語調,各式音質,或者,還乾脆編成曲子,不斷不斷地重複著這樣的句子。

我不能理解,但,我的意識裡一定也有什麼東西在翻攪著吧!反正,最後竟結束於我放聲淋漓的一場大哭。哭畢,自動收工,恍如一切未曾發生過。

是因為我平常太少對別人這樣回應了嗎?所以要我不斷地說著,讓它變成我與人對答時的一種自動反應?抑或,是要我好好去正視爸爸過世這件事,別再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夢?

這些猜測,在之後接續的發展中都被否定了。

隔日晚上,在和室中練功,同樣的橋段又上演了。我又開始說「好,我知道了。」而且,不僅是中文,就連台語和德文通通都跑來攪和。更奇妙的是,自言自語反應的卻是接電話的情境,因為,說話前有時還會像是接電話般先說出:「喂、、、」一通又一通,依舊說的是同樣的:「好,我知道了。」

在我們當時所讀過的書上,並未提及這樣的情景。K上網查看許多人的經驗,也並未提到這樣的事情。若有,通常可能是精神有異。K心裡隱隱有些擔憂,似乎擔心有外靈侵入。可我一點都不驚,因為,明明就覺得是自己內裡跑出來的東西,只是不知意義為何。

隔天練功,我又再度進入同樣的情境中。可是,這回,不再只是單一的發話者了,從我說話的脈絡來看,似乎是兩人透過電話所進行的對話。而對話的內容,活脫脫就像是一場情人間的分手戲。

一個正是這幾天一再說:「好,我知道了。」的逆來順受者;另一個則是說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們就是不適合在一起。」、「拜託,我不想再見到妳了。」、「好啦,不要再說了,就這樣,好不好?」等話語,而想要結束兩人關係的拒絕者。

拒絕者的態度並沒有不好,它好聲好氣,時而笑著,有點無奈,但態度堅決;逆來順受者也沒有太悲情,它只是邊答應,但卻邊顯出猶豫。

這樣的一場對話,我清楚地意識著、聽著。然後,當最後一句話冒出來時,我就像被電擊中般,幾乎要彈跳起來。拒絕者說了一次又一次:「好,再見。」然後,它迸出的最後一句話是:「就這樣,再見!余曉雯。」

我竟然在跟自己說再見!!!

不解不解。一直要到我們讀到「氣功與心靈」一書時,才為這景象找到解答。書上將之稱為:「心與靈之間的對話」。那麼,是我的「本靈」要跟我的「心識」說再見嗎?

那天之後,幾乎再未曾說話了。可是,MOMO說的一句話,也許可以拿來當最後的註解。他說:「妳和把拔練功後變了。我覺得你們看事情的觀點變得不一樣了。」

那,就當成是對自己過往某些面向的道別吧!

糊塗與巧合組曲

糊塗與巧合組曲 26.04.2010

糊塗,是我心思飄忽時的結果;巧合,是不可知的天機之安排。前者,未釀成災難,反倒為生活憑添可以談笑的內容;後者,雖無能探其究竟,但卻擦出許多驚喜的火花。

先說糊塗事。

之一:
週三下了課,我一如以往踅著步子走向機車停車處。那是學校行政中心旁的停車場,原則上用以停放洽公車輛。但自從校園中規畫出許多機車禁行、禁停區後,我就就近把那區域當成停車處。

我到的時候,另一個同事也正好過來騎車。我看看她,再看看其他停在此區的零星幾台腳踏車和機車,然後發現,我的車不見了!

「怎麼會呢?我以前也都停在這裡啊!」我有些驚慌,也有些不解。同事眼神飄了一下,說出了她的猜測:「被偷了。妳沒有鎖大鎖對不對?」當然沒鎖啦!這是校園ㄟ!而我那車,年齡已近十五,怎麼看,都不是個具有吸引力的值得下手的物品。可是這廂,車子就明明不在其位啊!

「會不會被學校拖走了?」我提出另一個假設,因為車子可能佔用停車格過久,而被移至他處。可是,地上並沒有留下車號啊!我和同事確認著她停車的時間。聽起來,她比我晚一些到。而且,她說她到時,並未看到其他車子啊!這線索讓車子不是被拖走而是被偷走的可能性又更增加了一些。

「要不要我現在陪妳去事務組報備?」同事好心地建議。「明天再去吧!都下班了。」

晚上開會時,坐在附近的同事們都聽聞了我這悲慘的事件,紛紛表達同情之意。

第二天早上,離開宿舍準備搭校車前去上課時,昨日中午的記憶突然鮮明地衝上了腦子。

原來,我根本就沒騎車過去!!!!!

事情的經過是:一早離開宜蘭,風塵僕僕地到了埔里。頭昏腦脹的我原先準備騎車去上課,步行至停車棚時,校車正好來到,我就上了車。可是,這段記憶在我上了四個小時的課後,完全自動抹去,腦子裡只記得最初「要騎車去上課」的意念。

好了,這下糗大了。第二天趕緊跟同事們一一澄清,試圖以博君一笑的方式來為他們被騙取的同情賠罪。^Q^

之二:
為了搭乘六五折的高鐵,週四晚上回到家已接近沈沈的夜。拖著疲累萬般的身體梳洗過後,刷牙洗臉準備就寢。我戴上了眼鏡,眼前竟然一片模糊。「嗯,是有水氣嗎?」我拿下眼鏡擦了擦,又再戴上,竟然還是糊糊的。「眼鏡不乾淨嗎?」再摘下眼鏡用布仔細擦拭了一回,戴上後卻還是霧裡看花的模樣。

我開始有點心慌:「難不成眼睛出問題了?」高度近視所可能產生的視網膜剝離、眼睛病變等可能性倏地浮上了心頭。

拿下了眼鏡,等等,怎麼不戴眼鏡卻可以看得那麼清楚?好了,答案是,我根本就忘了摘下隱形眼鏡。

兩件糊塗事的結論是:身體太疲累的時候,最需要一顆清醒的心。

那巧合的時候呢?就用驚喜去迎接吧!

之一:
為了選送學生出國的標準,和系上的Y老師透過電子郵件進行了數回合的討論。回了他最後一封信時,我心想著,還是請他喝咖啡,當面談談吧!

第二天去到學校,電腦網路不通。宿舍的櫃臺找來新的網路線卻仍然無法解決問題,只好請我把電腦搬至大廳試試看無線網路。我依言前去,坐在大廳試著上網。才一會兒功夫,竟就看到Y背著背包從前門走了進來。

這下可好,咖啡就省下啦!

之二:
記掛著要請同事S吃飯,用以表達我對她的感謝。因為,我們兩人理念接近,不管在開課或其他活動規劃上,往往一拍即合,讓我覺得很是幸運。

念頭才浮起,隔一日,我和學生們進行「公益服務大富翁」的活動時,我竟就分配到「跟系上一位老師表達謝意」的任務。於是,第二天約了S,恭恭敬敬獻上一盒手工巧克力,既表達了謝意,也完成了任務。

之三:
近來每日一夢。每一個夢都清清楚楚,在醒來時還能記得其情節。不曉得是因為其他夢境皆忘記,還是因為真的只做了一個夢?

那天夢見了M。四個月沒見,夢裡的她身體滲著血。醒來時因而有些掛心,想著應該打個電話去問候。

念頭尚未付諸實現,就接到了系上助理打來的電話,說某某期刊請她通知我趕快收信。還來不及送NONO去幼稚園,我就先趕緊上樓打開電腦。嚇,信匣一開,竟就看到M的留言翩然出現。

她可好好的呢!

之四:
北上的列車,我拿著報紙甫坐定,瞥見了左前方男士的側臉。「好像羅葉啊!」我心一驚。羅葉是小有名氣的詩人。我大學畢業後當菜鳥記者時,他是同一週刊的文編,也是大我幾屆的學長。

前一陣子在報上讀到了他過世的消息,告別會在宜蘭,我心思飄了一下,猶豫著是否應該前往參加。可畢竟沒那麼熟,離職後再未見過,也無聯絡,因此,只默默在心裡送行。

前座男人的側臉帶給我的驚訝飄盪過後,翻開了報紙,竟然,入眼的即是一篇朋友書寫告別羅葉的文章!


所有這些巧合,只能說冥冥中自有安排。那麼,我是不是應該開始留意不知何時飄過腦子的數字了?^.^

2010年4月25日 星期日

諾諾的童言童語

諾諾的童言童語 26.04.2010

之一:
陰涼綡的天氣,我們在運動公園邊用完餐後騎車回家。NONO喜歡坐在摩托車的前座,可以看見街景的變化,可以讓涼綡的風吹拂面頰。我也喜歡他坐在我前頭,我們可以一路隨意地聊天。

那天的對話環繞在他和葛格的名字上。就像每個受寵愛的孩子一樣,這兩個小傢伙也有一大堆的暱稱。默默最誇張,或因為名字諧音,或因為某些特徵,他的綽號至少超過十個:暗摸摸(台語)、臭摸摸(台語)、落褲摸(台語)、默默將(日語)、阿小默、小MOMO、小不嚨咚小鬼、阿默、斜默、栗子頭、、、

我就說:「啊,你跟葛格小時候是『小默小諾』,大一點變『中默中諾』,長大了就叫『大默大諾』,老了就變成『老默老諾』。」NONO聞言,馬上補了一句:「那之後就變成『死默死諾』。」

是啊是啊,人生終點也還可以有個稱謂。

但轉念後他又說了:「可之後又會變成『小默小諾』,因為死後又變成小Baby了啊!」

嗯,我可不確定是不是大家都想再進入輪迴。

之二:
在麵包店買了一個「蠶寶寶」麵包,我們的話題因而圍繞在蠶身上。

葛格想起了之前NONO說的話,開著玩笑說:「蠶寶寶可以吃『吐絲』」。長大的NONO趕緊澄清:「那是以前隨便說的啦!」

「NONO長大識字後,回頭看見BLOG上所留下的關於他的點點滴滴,一定會覺得很有趣。」我這樣說著。「你有寫下來哦?」NONO疑問著。「有啊!」已經閱讀過的葛格幫忙保證。

「等你長大再讓你看。」我說。NONO聽了後,腦子在一秒鐘內已迅速轉了一圈,回我:「老太婆又不會用電腦!」

語畢,我們全都大笑起來。

想到我和把拔以後就要變成他們口裡的「宜蘭阿公阿嬤」,人生,真是匆匆啊!

不要給自己壓力

不要給自己壓力 26.040.2010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我向來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雖然我對自己亦有期許。這句話是我們家老大MOMO這幾日忽然得到醒悟後所得出的結論。

這個孩子很奇怪,明明生長在一個把拔馬麻一天到晚把「成績不重要」掛在嘴邊的家庭中,家裡沒人管他功課寫得好不好,沒人給他獎賞或處罰,甚至考試考壞時還會獲得精神與物質上的特別安慰,可他偏偏就是一個自我要求很高的小孩。

自我要求高,一方面肇因於他天資還算不錯;另一方面,則因為永遠都會遇上足以與之匹敵的對手。之前在埔里的迷你小學,考試時有個詹嘉欣常相左右;轉學後擺脫了詹嘉欣,卻來了個張子萱;好不容易升上五年級拆班各分東西,又碰上了李明哲與張博智。第一名的寶座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而是得讓自己在考前背誦且記憶許多哩哩摳摳的「知識」,然後在試時展現出萬般細膩的心思,且最好不能有所差池,要不,輸贏往往就在0.5之間。

真不是常人所該有的樣子啊!

這次期中考前兩週,MOMO房間的強化玻璃版上,除了電玩「風之谷」等級的記錄外,他自己還加上了一行「距離考試還有( )天,這次一定要考第一名」的計時與打氣。

考前兩天,他搬來了一大落學校的課本、習作和所有考過的測驗卷要我幫他進行最後的複習。不管是社會課本中有趣的主題(台灣的移民史),或者是自然課本中無序的規劃(前一課是天文,下一課就跑到酸鹼指示劑),通通都被他變成了國語式的背誦與記憶。我嚷著:「唉呀,概念最重要啦!」可不成,學校的考卷上果然出現了許多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的考題。

我幫他複習著,不免開始佩服起他來。怎麼記得起來啊!?叫我來考,成績鐵定很難看。

考完第一天,我接了他,聽著他報告考試狀況:「數學最高94。」「錯什麼呢?」一題粗心,一題想錯了。「那你會不會呢?」我得確定他是不是卡住了。「會啊!」「OK,那就好啦!」

不尋常的是,他的「敵人」在數學上幾乎都拿滿分,可是他竟然沒有像過去那般沮喪;更不尋常的是,他竟然對我說:「馬麻,我想通了。」喔,當孩子這樣說話的時候,絕對要屏氣凝神細聽。然後我聽見了他說:「考壞了也沒關係嘛!下次再努力就好啦!」

啊!我衷心祝福他得此體悟。往後,還有那麼漫常的考試之途(唉),我想,我是無須擔心了。

2010年3月31日 星期三

原來是骨刺作怪

原來是骨刺作怪 31.03.2010 
終於決定進到醫院做檢查。我想,至少得確定那傷痛的來源為何。 從朋友處拿到一知名復健科醫師的姓名,我們旋即在網路上掛了號。兩天後的夜診,預約掛號已排至46號。 

進到診間,醫師盯著我問:「有什麼問題呢?」「啊!很多ㄟ!」我有點不好意思。「沒關係,」雖是大牌醫師,但他卻極有耐性回我:「妳慢慢說。」於是,我開始細數這幾年來脖子、肩頸處各種各樣的痛點與疼痛狀況。 

條條敘說告一段落,醫生問我:「還有嗎?」我心裡低咕著:「還不夠多嗎?很痛ㄟ!」但卻被問得有點心虛,覺得自己病例好像不夠漂亮地回答:「沒有了。」醫師比出一根手指頭,斬釘截鐵地說:「問題只有一個!」我愣在那。但他不多說,要我先去照X光。 

在X光室裡,我像囚犯般被拍了背面、左右側面及斜四十五度角的X光片。再回到診療間,相片已回傳至醫師的電腦上。 盯著X光片,醫師如同宣布判決似地說出了「椎間盤突出」這病名。這詞,我聽過,但到底是什麼啊?看我露出狐疑的表情,醫生繼續補上此病症的大眾化名字:「骨刺」。 

這骨刺長在我脖子上,因為壓迫到了周圍的神經,所以導致發炎而疼痛異常。這個宣判,對我來說有點晴天霹靂。因為總以為這是屬於老年人的病症啊!或者,應該長在腰椎處。這下,怎麼竟在我脖子上出現? 但更晴天霹靂的是,醫生叮囑我要天天去復健,並且至少持續六至八週。我問他:「那,做伸展動作有幫助嗎?」我想,我總不能抬出自發功來問他吧!只好稍稍拐一下彎。「有用啊!不過,緩不濟急。」 嗯,按照我的個性,應該是雙管齊下吧! 哦,對了,還要聽更晴天霹靂的事嗎?聽說就算做了復健,骨刺也不會不見。唯一剷除方式即是:「磨刀霍霍向骨刺」。唉---------------------------------------------------

2010年3月30日 星期二

直直走向一棵樹

直直走向一棵樹 30.03.2010

如果,這個走向樹的行動是張開眼睛大踏步向前,那麼,或許我就不會感到那般訝異。然而,實情是:第一次,我閉著眼睛;第二次,我倒退走去。

「自發功」的書上其實早有明說,因為樹木匯聚了天地之間的能量,因此,在練功時,有時即會出現貼樹或繞樹進行採氣、排氣之動作。可是,第一次發生時,這情景著實還是讓我驚詫不已。

那是發生在開始進行室內練功不久後,我們第一次走到戶外時。原本只是要帶孩子們去運動公園玩球,可是那大片平整的草地,四周有群樹環繞,怎麼看都是練功的好所在,於是,我就開始「發功」了。

原只是做些伸展性的大動作,後來,倒退走了幾圈。「好險,未出現傳說中的旋轉」我心裡想著。但是,旋即閉著眼睛的我被氣帶著大踏步向前。「要往那裡去呢?」狐疑的我睜開了眼睛,一看,正前方十來公尺處正挺立著一棵樹,而這氣就帶著我走到它的面前,停住,伸出了手,讓我還抱著它,並且將頭貼上去。

啊!我心裡充滿感激。這樹,以其身軀滋養我,並且幫著我一起進行排氣的動作。離開時,我深深鞠躬以表達謝意。

爾後,雖然也時有在戶外練功的機會,但卻再未出現這種採氣的動作。我的練功過程經歷了初始時期的日日、招招新奇的階段後,因為治病的緣故,開始進入單調一致的循環中:上千下的排氣、聳肩、振臂迴旋。練功,真是耐性的磨練!

昨日,趁著春暖花好的晴朗天氣,一個人就又跑到運動公園練功。一如以往,所有進行的都是異常熟悉的招式。我安安分分地做著,期望早日從病痛中解脫。

孑然一身去練功,沒有手錶,沒有手機,完全不知自己到底練了多久。雖然有風有樹蔭,但發功許久,還是覺得身體幾已無力。「我沒力氣了!要不就收功,要不就讓我採氣吧!」這在心裡閃過的指令才發佈幾秒鐘,我就開始倒退走。

倒退走,我有經驗,就走啊!但,要走到哪兒去呢?我張開眼瞥見了自己毫髮無傷地擦身經過一大塊石頭,而後碰上了一堵矮牆。內氣帶著我坐上牆頭,陽光和煦。「就這樣嗎?讓我坐在這曬太陽嗎?」我猜疑著。不,坐定幾秒後,身體又被拉起,然後,走到一棵樹前,我開始繞著樹走路。

原來,我被這棵樹吸過來。一路上,明明就有成排成排的馬拉巴栗座落身旁,可是,卻都不夠力。將我吸來的這棵樹,造型奇特。沒有挺立的樹身,而是從地底下直挺挺地伸出六根像是手指的壯實樹幹。枝幹本身粗糙,全無葉片,僅在頂上開展出幾片由細長的枝條所組成的葉片。

就像巫師環繞火堆施展法術般,我繞著這棵樹,一圈又一圈地走著,總共走了七十幾圈,採完了氣才自動離開。結束了嗎?且慢!內裡的氣未停,也沒讓我走向練功處。走下了階梯,急轉向左,我竟然步行了七、八十公尺,直直地走向了挺立在入口處的一棵台灣欒樹前。真是不可思議!

回頭找來文天祥的「正氣歌」,看來,他可能也練過「自發功」。^.^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礡,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閟天黑。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闢易。 嗟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2010年3月20日 星期六

默默變成我學長

默默變成我學長 20.03.2010

為了履行承諾,於是,找出了塵封了近二十年的小提琴,開始與MOMO去學琴。

那琴,是當年送給K的生日禮物(理由約莫是為了讓他擁有一個可以隨身帶著走的樂器陪伴他遠赴德國)。可是忙碌的K無暇學琴,於是那年我興致勃勃地就找了學校音樂系的學生學了幾個月。

老實說,小提琴對我來說,根本是個超級大挑戰。理由無他,惟因為缺乏音樂細胞。「音感不準,還是學鋼琴吧!」調音師邊調音邊勸我。「要不,也可以學大提琴啊!這樣你們就可以三重奏了。」這個提議還真讓我動了心,某部電影中(忘了片名啦,說的是一個老阿公和一個小孫子的故事)大提琴沈緩厚實的聲音,的確讓我極神往。

可是不成,答應與MOMO一道學琴的。一方面,有人相伴,會讓學習增加樂趣;另一方面,與馬麻的笨拙相較,成就感會讓他更有動力向前。就這樣,在「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的律則下,MOMO搖身一變成為我學長。

這學長可好,正式上課前兩天,我在廚房忙著整理大把的韭菜,他拎著琴來到了我身邊。原本要拉琴給我聽的,轉念一想,他說:「這樣好了,我先教妳基本的音階。」於是,他細說每一根弦所代表的聲音,以及隨著音階逐步上升,手指需要擺放的位置為何。

第一堂課,我們面對了一個愛笑的老師。也不知怎麼的,這個老師動不動就笑起來。連我緊握拉弓難以放鬆這事,都可以讓她笑上好幾回。可這笑,全無惡意,就是一種不解。

回家後,我們邊練琴邊一起模仿老師說話與笑著的樣子尋開心。而MOMO可沒忘記他的學長身份。看著我的中指與無名指老是不聽話地離開黑色的握把而往拇指靠去,他竟然拿出橡皮筋想出一種綑綁方式,讓我的手可以牢牢固定在上頭。

嗯,萬一我綁著橡皮筋去上課被老師斥責或嘲笑,那我就要學著「相聲瓦舍」新春聯歡晚會中的某個橋段,拍拍MOMO的胸脯,理直氣壯地跟老師嗆聲:「學長說可以的!」

每天進步一點點

每天進步一點點 20.03.2010

這是積極進取充滿樂觀精神的時候所下的標題。如果我稍稍顯露出憂懷喪志心灰意懶,那麼,標題就會改成「復健之途路遙遙」。這種遙遙不知何時可以到達目的地(康復)的絕望感,以及練功中所經歷的痛楚,讓我曾經大哭了兩次。

那時,我約莫已做過了幾百下的聳肩、排氣、振臂迴旋等動作。內氣帶著我靠向床邊,讓我開始進行頭部的360度旋轉。

天曉得,大半部分的人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做到的頭部向右、向左、向後以及旋轉等動作,對我來說卻都痛苦萬般。往左往右往後還不到90度,兩邊的頸子就吃緊難耐;更別提說旋轉了,不管左旋或右旋,頭部稍稍一拐,一路牽扯,整個疼痛直達臂端。

這樣的情境,在肩傷後特別嚴重。但,旋轉困難,卻是好幾年來的事情了。可是我不管,好端端的人,什麼時候需要旋轉頭?反正不管面對電腦學生或小孩,通通只要向前看就好。

可內氣不依,它非要我旋轉。咬著牙,頭轉了去,痛到整個人軟了身沒了力,只能像隻受傷的狗兒嚶嚶地哭了起來。

第二次,大哭不只是因為痛,還因為,以為在幾十個小時的練功後,應該大有改進,誰知頭一轉,痛楚依舊,絕望與無力感頓時衝上心頭,眼淚就又啪答啪答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忽然才懂得那些長年與病痛抗戰的人,需要具備多大的能耐與信心,才有可能在每天也許微乎其微的進步中,以及不知何時或是否存有康復之日的未知中,還能繼續努力走下去。

可是,還有什麼選擇呢?如果不找條路繼續往前走,那,難道要坐以待斃嗎?於是,不管是因為痛苦或因為絕望而哭,擦乾了淚,我當下就又繼續努力練功了。

因為,相信康復是有可能的,只是需要時間與耐力。

2010年2月27日 星期六

不知該如何下標

不知該如何下標 27.02.2010

因為這樣的經驗太驚異新奇了,使得該用什麼樣的標題來標舉出此生至此如此特有的經驗,就讓我好生猶豫。該以時間為焦點,說它是我「寒假結束的禮物」;還是著重其所帶來的面向,稱之為「發現身體新能力」;或者,以其所展現的驚人特長,將之命名為「身體內的推拿師」;抑或把我近日的投入拿來做文章,定題為「日日勤練自發功」?

「自發功」?是的,這是此文的重點。

那本書,在我桌前上方的架子整整閒置了一年。去年生日時,已練功好一段時日的好友S知道我長期筋骨僵硬,決定把此書當成生日禮物送我。電話裡,她其實也有些猶豫,因為擔心我理智太強,恐難接受。我說:「就寄來啊,反正看看也無妨。」

我看了,但只進行到前幾章,書就被放上書架了。那意思是,以後找機會再繼續看吧!是因為不相信嗎?也不完全。心境比較是,唉呀,哪有時間找個大操場日日去練功;而且,反正還沒死到臨頭,應該先循「正道」。於是,有半年的時間,我一有空就上中醫進行推拿,肩、頸、腰、背,無一處鬆弛。

但這回,真是傷重了。整個寒假,五分之四的時間都在傷痛中度過。多管齊下的情況下,我真的開始認真考慮練功。

第一次,我在和室的木地板上呆站了十來分鐘。夜裡的蛙鳴蟲唧聲聲入耳,但身體逕自聞風不動。

第二次,我在床上枯坐著,也試著讓身體放鬆。但覺頭顱沈重,逐漸往下,可也不確定到底是自己的意識加以控制,還是內裡的氣逼所致。

發功那天,完全未曾預警。那是寒假的最後一天,身旁的NONO因為身體不適早已沈沈入睡,但MOMO卻因為興奮過頭而無法入睡。我陪在他身邊,告訴他:「你只要閉著眼睛,專注在自己的呼吸上,就會慢慢睡去。你看,就這樣。」我示範著,一吸一吐,也不理會他這之間哇哇地叫著:「還是睡不著啊!」我自己就兀自沈靜下來。

趴在地板上的身軀,左手握著MOMO的手,右手突然就開始,自、己、動、起、來!「它」在地板上摩挲著,時而畫圈,時而伸展,時而做出握拳抵著地板的動作,完全不在我的控制中。

黑漆漆的房裡,僅從竹簾外灑入一些路燈的光亮。那隻自顧自擺動的手,嚇到我了。

幾分鐘之後,當手停歇下來後,我即快快起身,衝進書房,全身因為興奮與驚訝而忍不住顫抖著,然後對K大聲宣稱:「我發功了!」

也不管時間已晚,火速撥了電話給S,兩頭的人都興奮異常,她且預言到:「妳之後一定還會體驗到新的招式。」

當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要再進去就變快了。掛下電話,我躺回床上,身體很快就開始萬般忙碌。進臥房拿衣服的K見我在床上狂暴亂舞,簡直像是起乩般,讓他很是擔心我會傷到睡在一旁的NONO。他輕輕拍拍我,我邊搖擺著頭,邊意識清楚地回他:「別擔心!」

這功很神奇,「它」就像寄居在體內的推拿師,清楚偵測每一條筋落的淤塞之處,非得要以各種方式來處理。不管是肩背上的新傷、被過度使用的手腕;或者疼痛了好幾年的腰傷,以及更久之前扭過的腳踝,「它」一個也不放過;此外,這推拿師又即聰明且極具巧思,因應環境而針對不同部位,設計各種不同招式。於是,幾日練功下來,肩頭的急速震動、頭部的左有擺動、手臂的轉圈迴旋、腳部的穴道拍打、腰部的挺立扭曲、、、日日都有新花樣,並且招招見「痛」。

這等神奇的能力,竟就藏在體內,未曾親身真切體驗時,怎麼能夠想像呢?但見鐵齒者如我信誓旦旦地宣稱並演練,K也栽進了這世界,並且有了自己的體驗;就連教授太極拳數十年的公公也大為動心,開始試著想發功。

這幾日,我日日勤練功。也不為功力升級也不為修身,僅只單純地覺得應該善待自己。想想,我花了那多年累積了身體的各處沈痾,那麼,就該相應地投入時間來照顧自己。而且,好划算哦,既健身,又省錢。

且不管體內的這「氣」究竟是神醫還是庸醫,哪個推拿師真的能夠如此細緻地了解我身體的每一處痛點?瞧「它」如此努力為我打通經脈,我就忍不住想要大聲鼓吹:「大家來練自發功!」

PS.有興趣者,可以直接閱讀中央大學林孝忠教授所寫的「自發功」,或者上網可讀到各種相關的討論和經驗。

2010年2月26日 星期五

沒有機會說再見

沒有機會說再見 26.22.2008

「圓圓往生了!」楊姐輕聲地說著,「八八水災前兩天走的,因為怕你們難過,所以就一直沒說。」我衝上眼眶的淚水,只能藉著閒話家常而忍住。

圓圓是我們住在埔里山上時,房東家養的一條黃色的老土狗。然而,牠其實更像是我們家的狗,因為,每每聽見我的摩托車噗噗上山的聲音,牠遠遠就會開心地衝出來迎接;而晚上牠也愛來趴在我們家簷下安睡,陪伴我度過許多清晨工作的日子;更多的時候,只要不颳風下雨不遠行的日子,牠必定陪著我推娃娃車在山林裡散步,像個護衛般,讓我們婦孺的探險之途深感安心。

對我來說,圓圓其實別具意義。

與K不同,他從小即在與各式狗兒相處的情況下長大。狗兒於他,熟悉如友。他知道該怎麼與之周旋,該抓撓何處才會讓狗狗舒服。而我,從來就沒有與動物親近的經驗。小時候鄰居家養的那隻白狗,是我們恐懼的來源。每次要去找鄰居的姊姊,一定要有人將客廳裡拴著鍊子的狗兒擋住,我才敢飛速衝進屋裡去;若狹路與狗相逢,我雖不似姊姊乾脆放棄此路,但也絕對保持最遙遠的距離,以策安全。

恐懼,來自不了解。當狗兒露出尖尖的利牙,就以為自己會有受傷之虞。

可是,因著圓圓,所有對狗的恐懼全然一掃而空。我常常就捧著牠的臉,看著牠圓圓的眼睛;或者輕輕抓抓牠脖頸間的細毛,拍拍牠的頭,一如對待那在推車上的娃兒般。

就因為視狗如兒,所以,當一次早晨散步時,圓圓因為民宿老闆的不查,而被小卡車結結實實地碾過時,我在現場痛哭到肝腸寸斷。火速地隨車將圓圓送至獸醫,我一路哭,一路擔憂是不是就要與之告別。可是牠撐過了,修養了好一陣子後,牠微微拐著腳,又與我們一道散步去了。

蟄居山上兩年後,我們搬家了。但每年,總還是趁著假期上山。即便半年不見,牠聽見我們的車聲,就會來到櫻花小徑上,跟著車子一路叫一路跳。這回上山時,我們車到了,卻不見牠出來。我心理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但旋即就安慰自己:「唉呀圓圓最怕下雨了,濕答答的,當然就不出來嘍!」

沒想到急性腸胃內出血,將牠帶離了人世。阿公在後山挖了墳,將牠埋入,日日上去探視。且誓言:除了大帥(大狼狗)之外,以後不再養了。

晚上,我躲在被裡哭著。我知道日子之後將會依然如常,但,生離死別,總還是傷人。所以,我也跟MOMO、NONO大聲宣稱:「我們家不要養狗!」

2010年2月11日 星期四

多管齊下治背傷

多管齊下治背傷 12..02.2010

這回,真是吃足苦頭了。整整三個星期過去了,肩背上的傷如影隨形,緊緊地扼住了左臂的活動,稍一拉扯,一條筋即像是扭曲的橡皮般,牽動著肌里。雖然絕比不上生孩子的痛,但其難受可以讓人鎮日坐臥、舉手投足皆難以安適。於是,在路上常常眼見我一手催著油門,另一手則往後插在腰上,似在表演特技似的;而夜裡則翻身無數,頻頻醒來,無法徹夜安眠。

那是一放假時,為趕一篇稿子,弓著身軀僵硬地工作了一個星期的結果。

可是,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傷,即便是身體現下的大聲抗議,但其不滿早就隱伏多年。

從書寫博士論文開始後,每日十個小時以上的枯坐電腦前;及至有了NONO後,親自哺育、日日懷抱;加上研究工作也大半得依賴電腦完成,於是肩、頸、腰、背所承受的,早早超出了負荷量。

這回初感不適時,以為過個幾日,便自動得以回復。可是,完全錯估形式,十天過去了,傷痛依舊。我才幡然悔悟,開始正視自己真的「生病受傷」了!

好險,我是那種很努力要健康的人。當意識到自己需要進行治療後,先是去了西醫的復健,爾後也找了中醫診所進行推拿。西醫的電療、超音波、熱敷,緩解得了一時之痛,但睡個覺醒來,情況依舊;而中醫推拿的師傅幫我轉了兩回脖子,把幾個穴道按壓得讓我哇哇大叫後,卻草率收場。

西藥房老闆推薦了「克痛芬」,鄰居建議泡艾草藥水浴,我照單全收;不僅如此,我還跑了中藥房,讓老闆配了五帖「疏經活血」藥,並且為此買下中藥壺,讓整個家裡飄滿中藥味。

若還不成,下一步我甚至開始考慮要練朋友大力讚揚的自發功。

在生病治療上,我亦是「投機主義」者。多管其下,沒有堅持可言。也因此,若問我何種方式有效,我恐怕無法像個好研究者告訴你,在控制何種變項下,A或B最好。我只能說:敬請整體試用,後果但憑造化!

備註1:稿費八千,為此換上三個(或更久?)星期的不適與醫藥費,夠不划算了吧?!> <...
備註2:在這過程中,我其實一直想到大學時看過的那張慷慨激昂的標語:「只要真理存在,我們終將回來!」那聲勢,豪氣干雲!而深明自己工作狀況的我,不僅悲觀地將之竄改成:「只要工作存在,傷痛終將回來!」那無奈,咎由自取!^Q^

2010年2月3日 星期三

窩在一起好過冬

窩在一起好過冬 04.02.2010

入冬之後,兩個小傢伙即以蠶食鯨吞之姿,展開入侵我們臥室的攻略。

原本,僅有週五、六是他們可以前來重溫與把拔、馬麻共枕同眠的時日。可是,當天氣越來越冷,那一家子擠在一個房間裡的溫暖情調,讓他們開始耍賴:「再讓我們睡一天嘛!明天我們就會乖乖回房間去睡。」、「馬麻,我今天好累哦,沒有力氣搬棉被了,明天再回去可以嗎?」、「拜託啦,今天睡最後一天嘛!」、、、NONO的撒嬌,讓戰線不斷拉長。及至後來,MOMO乾脆大言不慚地宣布:「我們要在這裡冬眠,等到春天才要回去睡!」於是,兩張薄薄的單人折疊床墊,就這樣名正言順地並排在我們的床下,成了房間中固定的擺設。

一開始,以為只是短暫停留,所以,大抵只讓他們攜來必要的棉被,以及那些非得相伴在側的中、小被。然而,眼看著這樣的移軍駐守得逞,於是更多的玩偶、動物們也都跟著移「房」而來。每每,睡著睡著,枕邊不是躺著幾隻小兔小熊;要不,就是被縟之下突然冒出個聖誕老人。

我其實是珍惜這種時刻的。

小一點的時候,一張大軍床上,我們也是四個孩子擠著一起睡;夏天的時候,長長的走廊上更是全家前後左右橫陳。

童稚時期,我以為那是一個貧困家庭中的理所當然;而當我有了經濟能力有了自己的家後,我在這樣的依偎之中,感受到家人間的親密,以及,兩種附帶「利益」。

其一:馬麻頃刻之間成了爭寵的對象。時程表排開:一五陪葛格,二六陪NONO,週日後重新排序。陪睡的順序若稍有差池,則立刻挑起爭端,引來另一方的抗議。時日久後,換我不服:「我每天輪流跟你們睡,那把拔ㄌㄟ?他是我老公ㄟ!我怎麼都沒有時間跟他一起睡?」

其二:這其實是這篇BLOG的另一個標題。聽過二十四孝中黃香溫被的故事吧!天曉得寒流來時,宜蘭入夜後簡直是徹骨寒凍。可是,我那冰凍已極的身軀與腳丫子,一進到被窩裡,懷抱著或大或小的人形「暖爐」,倏忽之間就暖呼呼了。不靠暖被機,我們家上演的正是「現代版黃香溫被」。^.^

2010年1月31日 星期日

一樣寒假多樣情

一樣寒假多樣情 31.01.2010

馬麻:寒假有兩個很小很小的願望,但是,卻有一點奢侈,也有一點艱難,譬如,今天,就落空了。
一願晚上可以不工作。
二願每晚十一點上床。

把拔:表面上看起來一如以往遲遲上床,或有時早早起床,但差別在,不是被迫早起或晚睡。

葛格:唉,底迪好好哦,每天都可以去上學。

底迪:MOMO可以放二十九天假ㄟ!我也可以不要去上學嗎?

馬麻我好愛你哦

馬麻我好愛你哦 31.01.2010

抽油煙機發著轟轟的聲響,那小小孩,放學回家自己玩不出名堂後,就會踅到廚房來,坐在高腳椅上,看著我揮汗忙碌。

有時,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學校的事;有時,他看著廚房正進行的各項料理活動,好奇地問東問西;有時,我就端盆豆子擺在他面前,讓他拿著小鋸尺刀共襄盛舉。

那一天,就在一盆青菜下鍋,ㄘㄘㄘㄚㄘㄚ的炊煙和轟轟的抽風聲中,背後傳來那小孩嫩嫩的聲音:「馬麻我好愛你哦!」

啊,這何等大事啊!

我趕緊關小了火,回過身來,看著他圓圓亮亮的眼睛,忍不住好奇地問他:「為什麼呢?」
「嗯,因為妳很漂亮啊!」(兒子眼裡出西施)「還有嗎?」
「因為妳長得很可愛啊!」「還有嗎?」(想再多聽到一點讚美)
「因為妳的頭髮很香啊!」(嗯,鈴蘭花香水的功勞)「還有嗎?」
「因為妳穿睡衣都會讓我抱。」(這也算哦!)「還有嗎?」
「因為妳每天都會抱我。」(真的!)「還有嗎?」
「沒有了。」

原來,五歲小孩的需求僅僅這樣就夠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

一切都是我的錯 31.01.2010

真的,如果一開始我就說「OK啊!那你去上學,我們自己出去玩。」那麼,所有一切情緒的牽扯,就通通可以止住:不會有怨嘆、憤恨,也不需要飆淚或道歉。

可是,沒有。我動了氣,而且,深深讓自己覺得受傷害了。原因也不過是,朋友來訪時,MOMO決定第二天依然去上學。

那是學期末的倒數兩天。

我說:「昨天已經開過同學會了,而英文歌唱比賽是後天,LULU難得北上來我們家,你不是一直想去找她玩嗎?現在他們來了啊,你就請假一天嘛!」他不肯。即便可能是無所事事的一天,他也不願意請假。我開始動氣:「你如果去上學的話,我真的很不能諒解!」我說了兩次,並且撂下話來:「如果沒下雨的話,明天你就自己騎車去,要不然我們出去玩時還得趕回來接你。」

第二天,MOMO手錶的鬧鐘七點準時響了。不似已往得要喊他起床,滴滴聲一響,他立即起身。然後,梳洗過後,拎了早餐,他就走了。我待在床上,把一切動靜聽在耳裡,也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有這麼嚴重嗎?

不該有的!可是,那一刻,所有ㄐㄧ ㄐㄧ ㄍㄡ ㄍㄡ的指責通通被攪和進來了:我每天辛辛苦苦為你做這麼多事,卻比不上學校裡的同學。竟然要你請假一天你都不肯,真是太無情了!朋友遠道而來,做為主人,你只想著自己,卻全完全不將別人放在心上,真是太自私了!

我的心,被傷心、憤怒所佔據。以致,完全放棄了任何溝通的管道,只想沈默以對。

「冷戰」是我過去最熟悉的用來表達情緒的手段。小時候,姊姊可以為了一件事情與我冷戰兩年。即便共同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她卻可以鐵了心,整整兩年,沈默相向,隻字片語都不願施予(也不過是件小事吧!這麼多年後,她自己都想不起來究竟為何動了肝火)。

我在成長過程中,習得了這樣的互動模式。過去,在親密關係裡,我動不動就用用這樣的形式來表達不悅。一直到幾年前有一天在德國與K吵完架大哭後,楞楞地坐著,才想到,難道要一直坐在這裡等別人開口嗎?難道非得用這樣的方式來取得優勢嗎?

第一次,我踏離熟悉的軌道,試著,拉開高度看見自己困坐愁城的模樣;試著,用另一種方式來拉進距離。

可是,我怎麼忘了曾有過的這樣的反省呢?這麼多年來,就算有時選擇沈默,也只是為了緩和情緒,讓自己能夠較清明地去處理事情。可是,這會兒,我竟又抬出沈默,作為發洩自己的情緒、懲罰別人的行為的手段!!!!

我不是沒有後設看到這些。在冷漠以對之時,我的腦子裡有萬般思緒翻攪著:想起媽媽一生抱怨的模樣、警告自己別陷入同樣的困境。可是,這些卻都抵擋不了自己對自己的憐憫,以及,對MOMO自私假想的憤怒(說假想,是因為,「自私」恐怕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他也不過是個愛上學的孩子而已啊!)。

要不是把拔當頭棒喝,讓我跳開情境去檢視自己的模樣,我恐怕,就要讓這樣的情緒淹沒了。

大哭之後,我走下樓去,把拔正和MOMO說著話。這個小孩,有三天的時間,面對一個發怒不悅的媽媽。他即便表面上依舊找著機會與我搭訕,但心裡卻被我的憤怒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抱著他哭著:「雖然我覺得你沒有為別人著想,可是,我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你。都是我自己一開始沒有好好處理,才讓情況變成這樣。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2010年1月3日 星期日

老師的40歲生日

老師的40歲生日 31.12.2009

如果,多年後再有學生問起這樣的問題:「老師,妳印象中最深刻的生日?」那麼,我想,四十歲的生日,絕對會名列其中。

其實還沒四十,明明得等到跨過年後才生日,可是,細心的學生們卻在年末最後兩天暗地裡偷偷策劃了幾場令我萬萬想不到的祝福儀式。

其一:突然爆開的禮炮
德文課時,報告的同學介紹吹笛手的故事。他說了故事,並找來幾張照片。結束後,說還有第二個故事更精彩。於是,我放下考卷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投影片一直搞不定。被遮住的投影機鏡頭映射不出畫面,我以為是他們貼心的思慮:怕燈光太刺眼。

可是,苦等良久,一兩個學生還蹲在那兒努力,我決定要他們放棄,安慰著:「沒關係啦!反正下次還可以再跟大家分享。」於是,回轉身去,正準備拿考卷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禮炮。我心跳了兩下,然後兩個學生往門外衝了去,回來時,手上竟提了一個蛋糕盒。

我忽的才從驚詫中醒悟,然後看見了投影機投射出來的,竟然是給我的生日祝福!一切頓時都明朗了。原來,TA說要錄影以作為教學記錄,只是個幌子,她要把慶生的片段錄成影片;原來,那遮住鏡頭的罩子,是為了不讓我看見影片的內容;原來,蹲在地上半天搞不定的,是他們要播放給我聽的歌曲;原來,前幾天他們要我教唱德文版的生日快樂歌,竟是要唱給我聽的!!!

沒有,我真的沒有哭,可是一陣一陣的感動襲來,身上因幸福而迸出的雞皮疙瘩遲遲未能退去。因為,接下來,我看見他們一人用一張投影片,寫下了給我的真心話語。

那些話語,那樣真切動人,讓我看見原來自己努力丟出的石頭,咚咚咚的一路彈跳,啊,竟真的在水面上激起了十來個漣漪。

其二:剎入眼簾的照片
教哲課,做報告的學生利用前一天導生聚的時間與我討論報告的PPT。然後,課堂上,我看見他們的確明瞭了我的想法而做了很好的修改。才正要在結束時溢美幾句,報告的學生繼續說:「嗯,老師,我可以補充前面的嗎?」我有點驚訝,趕快鼓勵她:「當然可以啦!」

收拾起讚美,正要聽聽她所要補充的內容,可是,怎麼回事,我和MOMO、NONO故做生氣的面孔怎麼跳上了畫面?我大笑著。然後,再下一張,兩年前站在德國咖啡館中的我,竟然正在螢幕上亭亭玉立地笑著。畫面上的字慢慢浮顯出來:Froher Geburtstag! (應該是Viel Glück zum Geburtstag)。而全班開始齊唱:「祝你生日快樂、、、、」

其三:電燈忽然熄滅了
下了最後一堂課,為了讓不回家過年的學生也有跨年的感覺,於是趁搭車回家前,與大家相約在餐廳聚餐。

大半的學生要不和同學朋友約了去跨年,要不就是為了怕回家塞車早早趕車去了
。不過,小小的餐廳還是讓我們十來個人的笑聲歡叫聲給充塞的滿是節慶的感覺。

離去搭車前,窩到了S的跟前,跟她討論下週開年活動的安排。蹲在她座位旁,談著談著,我先是注意到白織燈管的燈熄去,留下了昏黃的燈;繼而整個餐廳的燈突然就完全滅去。三秒鐘後,點著蠟燭的蛋糕被捧進現場,餐廳頓時想起了學生「祝你日快樂、、、」歌聲。

喔,這些孩子,原來竟然串通好密謀!!!!!

四十歲的生日,因此只是更是證明了我對自己生命處境的描繪:

我是一個千般幸運萬般幸福的人

有很棒的家人、朋友、學生、同事!我只能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