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31日 星期四

來杯燒燒甘蔗汁

來杯燒燒甘蔗汁 31.03.2011

這是今年冬天的新發現。我且像上了癮似的,每個獨自在家的日子,只要不下雨,就騎著摩托車,或借買菜之名,或借外出吃午餐之實,反正,就是要找個理由去到那家小舖子,坐下來喝一杯熱熱烘烤過的甘蔗汁。烘烤過的甘蔗所榨出來的汁液異常甘甜,天冷時,再加些薑汁進去,整個身軀就會暖烘烘地也像在架上烘烤過。

甘蔗舖沒什麼擺設,除了一張店主人用來泡茶的大桌之外,就僅有一張桌子外加四把椅子擺在大廳中間。有客人時,那位子就當成待客之處;沒客人時,桌子搖身一變,店主人的飯菜上桌,就成了全家吃飯的所在。

大半時候,我就坐在那兒,邊啜飲著滾燙的甘蔗汁,邊看著那不知操著何處口音的八十五歲老阿公蹲坐地上,安靜俐落地揮動著削刀,一根接著一根,四十年如一日似地削去蔗皮;有時候,則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阿婆聊天,交換在地生活的情報;或者,看著來去的客人與阿婆互動:送瓦斯來的男人熟門熟路地進出阿婆家,換完兩桶瓦斯後,打包了一杯熱熱的甘蔗汁。阿婆打趣地跟他說:「唉喲,你嘛麥蝦省,甘那買吼你某,你自己嘛喝一杯啦!」

然而,更多更多的時候,我其實只是專注地讀著貼在牆上的兩張勸世詩:

嘴巴甜一點 腦筋活一點
行動快一點 效率高一點
做事多一點 理由少一點
肚量大一點 脾氣小一點
說話輕一點 微笑露一點

人生本是一場戲,凡事何須常生氣。
夫妻子女緣相聚,為鄰同事皆不易。
不管順境或逆境,為人終得活下去。
大家歡天又喜地,一切何必太在意。
包容體諒加和氣,快樂人生有意義。

也許,來杯熱熱的甘蔗汁,只為平靜我在人世浮動的心。

2011年3月25日 星期五

中年失智者病兆

中年失智者病兆 25.03.2011

不是還處在活龍一尾的年齡嗎?怎麼,類似失智的症狀開始一一浮現?

症狀一:包包鑰匙在哪裡?

那是期末的最後一週,我背著包包南下。所有路線一如以往:騎了摩托車寄放在客運總站,搭上客運到台北換高鐵。高鐵下車前,才突然驚覺,咦,車票不見了。

車票在皮夾裡,皮夾呢,為了方便,這回我特地放在側背包裡。那側背包呢?哈,不在身上啦!

我急忙打電話給在宜蘭的K,請他幫我去電客運總站,問問包包是否掉在車上。掛了電話轉念:「不對啊,我都上了高鐵,表示我已經把包包帶進高鐵站。」所以,包包應該是留在候車處了。

台中高鐵站的服務員立即幫我一通電話打回台北。果然,我那黑色的包包孤伶伶地留在候車處的椅子上,被站務人員撿拾了去。

呼!鬆了一口氣。雖然晚上還得從埔里回到台中拿了包包再趕回埔里,但至少,皮夾、換洗衣物健在。且慢,那,宿舍和摩托車的鑰匙呢?哦哦…只好再撥一次電話:「Kay,你等一下幫我去客運總站找看看鑰匙還在不在摩托車上、、、」(我猜測,他臉上正有三條線滑過)。

症狀二:中正大學在台中?

應中正大學之邀,K在週五得南下一趟演講。我熱心地幫他查好車班,並且詳細說明客運轉捷運再轉高鐵的路線走向。下了高鐵後呢,學校叮囑他可以直接搭四十分鐘的計程車前去。

原本,K預定在台北搭十點半左右的車,但車況順利,他開心地就提早搭了十點的車南下。

但是,到哪裡呢?他完全沒有多費心思地就打了到台中的票。出了站,心裡大喜:「才十一點呢!一點半的演講,那十二點再搭計程車就好了。」於是,他找了間咖啡館,坐下休息準備講稿。

十二點正,他從從容容地上了計程車,並對司機交代目的地:「中正大學。」「先生」,司機非常狐疑地問他:「中正大學不是在嘉義嗎?」(這次換計程車司機臉上有三條線了)這時K才恍然驚醒,趕緊再上高鐵直奔嘉義。

演講當然遲到了。他老老實實地講了一個多小時沒休息,留了最後十分鐘讓大家問問題。聽眾發言踴躍,第一個人就連問了三個問題。K邊聽邊思索。待對方問完問題準備回答時,他腦袋竟一片空白,只好囁嚅地問:「抱歉,你剛剛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提問者再說了一次,K有條有理地地做了回答。但是,「呃,不好意思,那第二個問題是什麼?」(這回,臉上出現三條線的人是第一個提問者。以及,接下來的第二個題問者。咦,第二個也有三條線?是啊,因為,同樣的戲碼又再上演一回:「抱歉,你剛剛第一個問題是什麼?」、、、、「嗯,那第二個問題呢?」)

2011年3月20日 星期日

認真的男人最帥

認真的男人最帥 20.03.2011

這,說的不是那大半時間坐在電腦前,緊盯著螢幕專注工作;或盤腿踞坐佛像前,靜心讀著佛經、練著書法的中年男子。

這男子,粗啞的嗓音我們一度以為是因為鎮日嘶吼的結果。但時日一長,才驚覺原來稚嫩聲音已成絕響,再難追回;他且開始檢視喉頭是否稍有突起,臉上是否冒出痘痘,唇邊是否出現青髭;並且,小小聲地對我透露:「我開始長腋毛了!」

但這裡要講的無關發育(哈)。而是,一場演出。

他坐在台上第一排,面對著指揮,向右微傾著身。大半的時候,當所有的樂器急速忙碌於展現各自的音色時,我看見他只是坐在位子上,左手握著胡琴,認真地盯著指揮。他的右腳往往跟著指揮的速度在地板上輕輕打拍,而右手則不時在褲子上划過,為了拭去因為專注而源源冒出的手汗。

那首曲子叫「水鄉情歌」。時而激昂,時而緩慢。樂曲將至尾聲時,突然之間所有聲音暫止,僅剩下一把高胡的琴音沈沈緩緩流洩而出。拉著胡琴的男孩,那樣從容,那樣堅定,專注的神情令人動容。那是員山國小國樂團的首席—謝心默。

後記
我說:「你這什麼首席啊?怎麼別人都在拉琴,你卻大半時間都在休息,只拉一點點呢?」
把拔:「首席當然只有在必要時才出手啊!其他那些叫別人拉就行啦!」
所以呢,所謂首席就是「手在休息」(默默語),或「首先休息」(朋友語)。
我覺得這可真是讓他好整以暇,然後再「首要出席」。

2011年3月7日 星期一

踏出生命第二步

踏出生命第二步 07.03.2011

這裡的步,既具體亦抽象。具體的是,第一步的確讓一個初生的孩子,從匍匐爬行到成為直立人的姿態存活於世,亦即,跨步而行;而第二步則讓一個尚未能獨立遊走四方的孩子,藉由腳踏車的輪子添上了翅膀,讓他,得以遨遊;至於抽象之意,簡單一句話,因為長了腳,多了翅膀,他的世界,變得不一樣。

但是,這應該有一些城鄉差距吧!我的意思是,對一個在台北成長的孩子而言,如果他不能了解蛛網般的捷運與公車系統之轉接、運作,那麼,他的世界可能只好隨著成人流轉;然在宜蘭這種公眾交通系統不發達,市區內行走僅能依靠私人運輸的城鎮,一個孩子若不會騎腳踏車,那,在他取得機車駕照資格前,生活還有甚麼搞頭呢?

而此項技藝之習得,也有時代差異吧!Kay的媽媽老是津津樂道於此事的祕密發生:就在某次中午回家路上,她竟與那騎著腳踏車風馳電掣的兒子擦身而過。看著他呼嘯而過的背影,她才驚覺,自己從來從來都不知道兒子竟然會騎車了!

那麼,這個時代的孩子如何習得此技能呢?

那台腳踏車自三歲買了給NONO當生日禮物後,大半的時候其實是閒置著,因為買回來後即被拆除的輔助輪,讓腳踏車的學習成了大人氣喘吁吁、筋骨痠痛的活動。

可是,眼看著春天就要來臨,時而出現的明媚天光,一再勾動騎車的慾望。於是,我們又再催促NONO:快快學會騎車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去環島了。

週末,塵封許久的腳踏車,在日曬雨淋下,斑斑的鏽跡和扁平的輪子以及鬆弛的煞車線都有待整理。而NONO的小車在他急速的成長下,則已縮小到隨時要卡手卡腳的地步。可是,這麼小的規模可也有好處,因為,兩腳隨即可探地的高度,讓他有了很大的安全感,也才有更多的勇氣與動力學習。

至於陪伴在後的我,所需要的並非勇氣,而是,萬般的耐心。只聽見我一再重複著:看前面!一直踩一直踩!彷彿僅僅依靠這兩句話,即能掌握通往成功之關鍵。而除了耐心之外,我還需要點判斷,讓我知道在必要的時候得試著放手。

於是,先是幾步小小的成功;然後,放手的時間更長一點;再來,啊,他就從這頭騎去那頭了ㄟ!他顯得羞赧且不確定。總騎了一段之後,忍不住放下腳來回頭探看我的身影。

我看著他尚不穩定的身軀,左右搖擺著努力維持平衡。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雖然緩慢,但,就要騎向另一個新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