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5日 星期五

告別慕尼黑



參訪手記四                                               10.07.2014
告別慕尼黑                                              

早上原本還安排有四個訪談,但是經歷了兩天密集的工作與訪談後,我覺得收集的資料已足夠了(加上人數超過預期,所以也沒禮物可以送給學生了),所以就請Markus取消了訪談,從容的在民宿享用早餐。

我用餐的桌子被安排在窗邊,桌上標著我的房間號碼,小籃子裡用布包覆兩個烤過還溫熱的小麵包,此外老闆娘還會幫忙準備一壺柳橙汁和咖啡。除了桌上的餐點外,大餐桌檯上還放有火腿、起司、果醬、牛奶、玉米脆片等,供客人自行取用。

我總邊聽著臨窗的老式收音機所播放著音樂或新聞,邊吃掉一個麵包夾軟起司(Camembert),然後再用餐巾紙包好另一個夾了起司的麵包,帶在路上用以補充能量。

前兩日,我七點到時,一切東西都擺置在桌上。但今天,九點踏入早餐室,桌上所有其他種種可食之物都已撤掉,不過,老闆娘卻細心且貼心的為我留下兩塊起司(莫不成有裝針孔?)。

Markus下了課,十點過來接我去車站。他把車子停在附近的停車場,臨上車前,還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帶我在St.幾個重要的景點走走介紹。最有意思的是,當我們攀登到達古老的稅政處時,他說:「過去這個城牆的建置是為了防盜賊,但現在,這兒的人被我們視為盜賊,因為他們從我們的荷包裡搶劫。」

除了隨處介紹景點之外,我們也聊著許多有的沒的。我還大膽的問了他的宗教信仰,因為他帶我到教堂時,還說了兩次他們不上教堂。結果,Markus是個無神論者。小時候雖然也跟著受洗上教堂,但是16歲後,他就跟教堂說拜拜。我說:「唉,這宇宙中其實還有好多我們不認識的事物呢!現在很物理學家還很相信佛教ㄟ!」他笑笑,調皮的回我:「可是我是生物學家。」

慕尼黑的參訪,結束於我終於有機會從皮夾裡掏出十塊錢邀請他一起喝杯咖啡,吃塊蛋糕。揮手道別後,可預見的再見時間是明年11月他們來臺灣參訪時。我半命令的跟他說:「到時候一定要來拜訪我們哦!」

晚上趕到Bö.今天有場與Sin.市長的聚餐。聚餐前我和UT.中學的秘書Claudia先約了進行訪談。

我之前曾寫信向Claudia詢問交通狀況,她說我最好還是上Google map找。但我不近科技,只好拖著行李箱一路問路問到此處著名的啤酒屋Brauhaus

Claudia果然如約已坐在那兒,但手邊忙著登錄學生的成績,要我稍待一會兒。然後趁著大家尚未到達前,我們就在人聲喧騰的啤酒餐館裡,進行了約莫一個小時的訪談。後來才得知,Claudia的母親是韓國人,不過她跟韓國超級不熟,僅回去兩次,也無法使用或辨識韓文。她在訪談中,在我的提問下,很直接的說了前後兩任校長的恩怨,也提到現任校長在面對與臺灣交換上的不積極。譬如,前天的會面,校長就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原以為這是市長邀宴大家,後來才知道,這是Claudia的安排。之前都是學生前往市政廳拜訪,但Claudia覺得太過形式,所以今年決定只邀市長晚餐過來小聚,因此出席的只有參與交流的校長與老師。市長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才現身。到達時,與臺灣的老師們互相握手問好,並且一一(包括我)致送禮物。

晚餐桌上,大家各自聊天。臺灣來的老師們,有英文、德文老師和教官。所以,各種語言也隨意使用。等大家陸陸續續離開後,我因為要搭Petra老師的車子前去車站,所以只好跟著「僵持」到最後。姍姍來遲的校長進來後,就忙著與市長聊天。我們一小群人則聽著英文老師向PetraClaudia的先生解釋幾個簡單中文字的起源與書寫。

離開時讓我舒緩了一口氣。這種有點令人不自在的場面,對照我在慕尼黑的安適,真的有頗大的差異哪!
  

蕊娜特的夢



參訪手記三                                                                              2014.07.09
蕊娜特的夢             

七點半,Markus準時出現在民宿的停車場,準備帶我去學校。今天的行程是:先跟學生入班一節課;而後參與校長與三民老師們的對話;十一點時,所有參與交流的學生和老師們將去到Landrat(縣政府,與Rathaus不同,層級更高),St.的市長依例會與大家碰面;之後則是與Renate進行訪談;晚上七點,校長夫婦在宿舍宴請大家。

Markus先將我帶到教師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四周有一列桌子圍著,中間則由四張小桌子合併成五個大正方桌,容納了學校50幾位老師。這些老師有些全職,有些則比較像是約聘僱的代課教師。Markus說大家並沒有固定的座位,但是,其實桌子上各有老師堆放東西,所以實際上也跟固定座位差不多。辦公室的布告欄雜貼著各種訊息,其中有一張是給大家的公告,標明臺灣交流團來訪以及學生將會缺課的時間,請老師們在課程進行時予以考慮。

他詢問了斜對桌年輕的生物老師是否可讓我隨班上課,因為待會兒會有四個台灣學生會跟著伙伴去到那堂課。老師表示同意後,我就跟著她走向教室。從我這裡知道台灣學生聽不懂德文,她在上課開始時還特別用用英文對課程做了一段簡短的介紹,引起學生的喧鬧。老師說:「我也是英文老師啊!」

這堂課程,在喧鬧聲中結束。老師事後還跟我說了兩次對不起,說孩子們平常上課狀況並非這樣,不會這麼吵,也比較能合理的對自己的看法提出論證。她解釋說:「昨天的足球賽(德國7:1大勝巴西),以及學期末,讓學生已經有了放假的心情。」

之後在校長室展開了一段教師間的對話。校長除了介紹這所中學的狀況外,透過翻譯,兩邊的老師們各自提出了各種各樣與教育、學校相關的問題。譬如:學生進入高中時的選擇方式、是否有名校、學校的規模、學生的來源、教師的授課狀況、老師在校的時間、長期交流的可能、管教的問題、考試作弊的狀況、補習、校車

結束了這場教師間的交流後,老師們分乘兩輛車去到Landrat。兩校的學生們則沿著湖畔,在微寒的風中散步前來會合。Markus拿出了紅布條,懸掛在樓梯橫桿上,學生們則沿著樓梯分層而立,與市長一起讓當地的兩家報社拍下了大合照。

而後在縣政府的會議室中,曾在2005年前去臺灣參訪過的市長用德文致詞歡迎臺灣的學生,還提到今年將有一群St.的青少年會去台灣參加露營大會;而七、八月將舉辦的一場電影展,也以臺灣影片當開幕片。

致詞過後,大家一起看了St.的介紹影片。然後兩地行禮如儀,互贈禮物。學生們就在現場享用了Butterbrezel(奶油扭結麵包)和飲料後,跟著自己的伙伴各自展開行程。

我搭了校長的便車回學校,他先帶我到校長宿舍,讓我知道晚餐用餐處,而後則陪著我到教室找Renate。藝術教室的門關著,校長拿出隨身掛著的一串鑰匙試著打開門,裡面空空蕩蕩,他隨即領我前去餐廳,Renate果然剛用完餐,在那輪值等著看護12:45前來的住校生用餐。

我們1:30左右,回到藝術教室。下午後的這段時間並不是什麼正式的課程,而是學校提供給全日班學生們的活動之一。參加全日班的學生僅有一班,一開始僅有兩個小男孩來到藝術教室。Renate問他們是否有興趣寫書法,兩個孩子興致勃勃的表達願意,Ermon 還說了聲「cool」。我用原子筆把「艾蒙」和「羅賓」的名字寫給他們,然後教他們握毛筆的方法,並寫了「一」做示範。之後他們兩個就開心的照著我寫下的字描繪。雖然筆畫順序不一定正確,但兩個孩子寫得真不錯。只有羅賓第一次寫「羅」時,把下方的「隹」寫到部首外面去了。

就在兩個孩子認真描繪自己的名字時,Renate與我進行了將近一小時的訪談。不過這個訪談進行的很隨性,先是來了Zoi,也要我幫忙寫名字給她;而後又有幾個小女生跑了進來,說其中一個生病了要請假;而寫完「艾蒙」兩個字還不夠,Ermon還要我寫下他哥哥的名字,叫做「米可」;而後Zoi在訪談最後時,還邊聽我們對談,邊在Renate的提問下,偶爾也加入了幾句談話,顯出對於這個主題具有高度的興趣。

訪談結束後,Renate開車送我回到住處。我印象中,她說三點就得回去的,可是,對於訪談她似乎意猶未盡,就坐在車上與我又聊了好一會兒。不只是談交換計畫,也談她的生活、對教育的看法;甚至她還忍不住問我:「那另一個學校的老師們說了什麼?」

這段聊天很可惜沒能錄音,雖然有些意見她在訪談時已表達過,不過,也有些有趣的訊息則是很隨意的冒出來。譬如,她談到曾有個學生第一天到臺灣時,可能因為太過疲倦或不舒服而堅持要打電話給爸爸,請爸爸來接她。而這個小女生的爸爸真的第二天就從德國飛到了臺灣把她接走,雖然Reneta說,第二天其實她就說不想回去了。而另一個特別的例子則是Breiter家的小男孩Alexander曾經參與過兩次交換計畫,後來甚至去臺灣一年學習中文。那一年,根據CL老師(SM高中圖書館主任,負責國際交流)的印象,他住在三民校長的宿舍,每天搭車去淡江上課。

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Renate的夢。她說她曾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金字塔裡。爬上金字塔頂端的路,並不是僅有單一的兩條垂直線。有好多的路向上延伸。她也不急著往上爬,而是這裡試試,那裡看看,隨意隨性蜿蜒而上。

說這個夢,是為了要說她的教育理念,她贊成G9而反對G8,覺得每個孩子秉性不同,應該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更寬廣的面向去探測自己。發展需要時間,少了一年的中學階段,對她來說,學校也因此為了急著結束學習,而讓學生失去了很多的探索機會。同樣的,對她來說,交換計畫之存在亦是如此。她覺得不需也不用先想太多太多,可以有組織有規劃,但不要放太多期待。學生需要的是時間去經歷,去消化,去處理所經驗過的種種。「durch」(through)是她在訪談中一再使用的詞彙,對她來說,每種臨到的新經驗,都得「穿過」,讓自己去試試。

等到臨分別前才想起,忘了請人替我們拍照。於是在車內狹小的空間,我拿起手機替她拍了張相片。相片中的她,整齊綁著馬尾,端坐看著鏡頭笑著。拍完後她讓我展示給她看,覺得不滿意,說再來一張。這一張,她刻意用手將頭髮弄亂,並且將身體歪向一側,更是開心的笑了。

道別後,我回住處小睡了一下,然後決定自己走路去校長家。搭過幾次車,我約略有點印象。但是今天的風好大,我一路沿山路而下,走到平地開始問路。

出發三十分鐘後,準時在七點時來到了校長宿舍前。SM高中的英文老師已等在那,待大家都集合後,我們一起進了校長家。

校長的三個孩子中,僅有最小的孩子還在奧地利(Insbruck)唸書,其他都已大學畢業各有去處,宿舍因此只剩他們夫婦兩人留守。

與昨天在Markus家用餐一般,校長先開了香檳酒歡迎大家,而後我們十人(SM四位教師、MarkusBirgitAnjaIrena)就圍坐在大餐桌邊享用晚餐。餐桌上除了擺置餐具外,另外還特別針對臺灣來的訪客放了杏仁巧克力糖。Markus笑著跟大家說:「糖果可以移動啦,不是非得如此就坐不可。」但是大家還是安分的挑了有糖果的座位坐下。

ElesabethSisi,校長老婆,我事後才從Markus那兒問到她的名字)自己做了餐點。香檳酒前的小餅乾配新鮮起司、前菜的煙燻鮭魚配蔬菜,以及主食馬鈴薯餅、蔬菜炒飯,和最後的甜點巧克力布丁與蘋果慕思佐野莓醬,全都由她一手包辦。

這個晚餐桌上,有各種語言流動著。有時候校長很正式的跟大家說德文,Irena即負責翻譯;有時候SM的老師用中文述說經驗或提出問題,Irena亦會翻成德文給大家;但也有很多時候,大家分群聊天,校長夫婦與IrenaAnja聊天;我與三民老師聊天;BirgitMarkus試著用英文與三民老師聊天;我則時而參與,時而進行翻譯。

晚餐結束後,SM老師依例端出一堆禮物相贈:有百駿圖(校長中文名字是『馬』丁)、學生做的鳳梨酥、芝麻醬、小米酒。校長當場展開了百駿圖,說辦公室還有一塊牆壁空著可以掛上。至於回送的禮物,則要等到他們走前才給。

驚奇的是,我也有禮物!!校長說很高興認識我,還送了我學校的特色水晶玻璃杯、巧克力,以及Sisi親手做的果醬。

我除了感謝晚餐吃到十天未嚐的米飯外,還跟校長承諾說,若日後有力氣寫出德文的論文,必會寄來給他。

啊!但願這個承諾不是只是一個夢。

不像德國人



參訪手記二                                         2014.07.07/08
不像德國人            

第一次一個人在德國遠行。雖然慕尼黑並不遙遠(三個多小時車程),但是一個人拖著行李,搭車去到異地,這樣的經驗還真的是第一次。沒人在身邊互相照應,旅途上因此必須非常儆醒,深怕錯過車班,也擔心有所延誤。

火車果然在到Ulm時誤點了,幸而接下來的車班也跟著延遲,所以還是順利轉車到了München-Passing。從PassingSt.要搭S-Bahn。我問了火車上的查票員,而後就隨著指標走上月台。還好轉車時間從容,我機警的問了身邊乘客,才不致於搭對了車,但卻前往錯誤的方向。

前往St.的路上下起大雨。我正慶幸拿出行李箱中的雨傘,但卻在到達St.時,雨過天青。從火車站出口走出,在人群中搜尋著來接我的Markus的身影。為了對他稍有認識,我之前還先在網路上查看了相片。但是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金髮男子,頭髮幾乎及肩,削瘦的面形,與照片上完全不同。

這個Markus,口音裡透露著巴伐利亞的腔調。我雖然有時沒能完全跟上他的敘說,但是,心理卻百分之百的確定,他真的是一個很善體人意的人。臨行前十天才獲知SM高中到德國的參訪後,他即在素昧平生之下,隔空與我用email商討整個行程,並且親自幫我訂好住宿之處(民宿老闆娘說,他是親自跑去預訂),安排好所有的訪談對象。

而這會兒,他除了親自在上完整天的課後前來接我外,還把我送到民宿,交給我他事先印好的參訪行程表,以及替我安排好的受訪對象時間與名字,並且在一個小時後將休息梳洗過後的我接去與他的妻子Birgit一起用餐。

Birgit坐在義大利餐廳的路邊座椅上,我隔著馬路下車一眼就認出她來。不是因為事先相熟,純粹是因為,她那溫和的笑容,根本就跟Markus一樣。

這頓飯,我覺得該由我來邀請,因為Markus真的幫了大忙。但是他們堅持我是客人,所以應該由他們邀請。我們邊吃Pizza邊聊了很多德國教育的狀況:教育標準的引入、G8G9的爭議、高中畢業會考的狀況

用餐過後,他們帶我散步去湖邊。Birgit說,St.是有錢人的首選,很多影星都選擇蟄居在這個城市裡,因為這裡有個很美麗的湖。我們到時,湖邊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就在那湖光背景中,我們留下了合照。

雖然時間已晚,可是因為考慮到接下來的時間Markus不是忙著上課,就得跟著臺灣參訪團的行程跑,所以,他建議我們就直接殺到他家進行訪談。他們住在一棟大公寓的底層。一進門,入眼的是客廳桌上的一張好大的木頭圓桌。客廳的櫥櫃裡,則陳列了很多他從各處搜集而來的玻璃,他特別拿了一個從臺灣帶回來的展示給我看。而Birgit在我們訪談過後,秀出了他們兩年前跟著學校一塊去臺灣參訪的照片冊。她細心的用簡體中文為照片作了註解,將整個行程的回憶變成了一本美麗的書。

Markus將我送回民宿時,已是十點半多了。我躺在床上想著:這個夜晚,這對德國夫婦,真的是很不典型的德國人哪!

第二天早上,Markus準時在八點前一刻出現在民宿的門口。從民宿到學校的車程並不遠,不到十分鐘,我們即到達了排了許多轎車的校門口。

這個學校外觀看起來與臺灣的學校有點相近,因為竟然有個高高的大們標出學校的名稱。校園中錯落著幾棟建築,除了上課的教室、餐廳與學生的住宿處外,其他還有體育館、音樂館、球場等。

早上八點原本安排了兩位學生的訪談,但是當我們在門口等學生時,另有兩位學生來向Markus詢問事情。得知我們待會兒有訪談,他們竟說:「我們也去過臺灣哪!可以一起訪談嗎?」「同時跟四個德國學生訪談?」我心裡納悶著自己是否有此能耐。不過,看著他們殷切期待的模樣,我就答應了。

四個小孩去年去過臺灣,雖然嘰哩呱啦,但是通常有序的一個接著一個回答。孩子們說話速度飛快,且有很多年輕人的話語我不解其意,不過重點應該還是掌握到了。結束了第一場訪談,稍微休息片刻,十點的受訪學生就準時出現了。

這個早上,就這樣做完了六個學生的訪談。沒想到的是,待我走出小討論室決定四處晃晃時,竟就碰上了挺著圓圓大肚子,又高又壯的校長。校長蓄著兩撇小鬍子,雖然看起來似乎有點嚴肅,但是人卻也異常親切。他問了我接下來的安排,看看到十二點還有時間,於是,就把我請進了校長室,立即與我進行了四十分鐘的訪談。

德國的校長,還真的是有志一同,不僅監管整個學校的運作,還得身兼「工友」一職。在UT.中學時,校長Fuchs在歡迎會後跟著一起收拾殘局;而Liebl校長在與我一起走向校長室的途中,隨手就檢起了走廊上的塑膠瓶丟入回收筒,還把窗台上不知誰留下的咖啡紙杯清理掉。後來,我忍不住提出了我的疑惑,因為校長幫忙清掃的場面,在臺灣似乎比較少見。他回答:「校長得打理整個學校,什麼都要做啊!而且,」他看著我笑了笑,反問道:「校長應該要以身作則不是嗎?」

訪談結束後,他領我去餐廳吃飯。老師們似乎習慣坐在餐廳的另一邊,鄰近窗台且靠近取餐檯的桌邊,有四位老師已在那兒用餐。校長入座,大家並沒因此中斷原來的談話,僅禮貌的打了聲招呼。我跟著就坐,從隔壁老師那兒知道學校全日班的運作狀況,還與他討論了G8/G9的分野,順便探問他自己的看法。這個老師還跟我說,巴伐利亞邦將在兩週後針對G8/G9舉行全民公投呢!

用完餐,校長把名字登錄在一張表格上,藉以方便月末計算用餐的次數而結帳。我笑著問他:「那我是不是也要簽名?」他說:「你是我們個客人呀!不用啦!」

校長走後,我繼續留在餐廳打混。厚臉皮的從廚房那兒要到了一杯咖啡,我則捐出袋子裡的巧克力與大廚分享。三點時,Markus來到餐廳進行歡迎會的佈置。

他在餐廳前方掛上紅色長布條,上面用中文與德文寫著歡迎SM高中的參訪。這布條是他們某一年前去臺灣參訪時請人在臺灣做的,因為價格遠較在德國製作便宜許多。除了前方的紅布條外,學生被安排兩兩對座。桌上除了學生的名牌之外,還擺放了學校和縣府致送的歡迎禮:小玩具、圍巾、手環、小熊軟糖、風景明信片。

忙著佈置的Markus,今天甚至沒時間吃午餐。我問他要不要分享我包包裡的小麵包,他笑著搖搖頭說:「不用啦,我太興奮了!」

在學生到訪前,我先見到了這次負責翻譯的IrenaIrena的中文名字叫做「德平」,「平」代表和平,因為Irena是神話裡和平女神的名字。Irena修讀過漢學系,不過她的正職是治療師。她打算要開自己的診所,除了一般治療外,也要提供藝術治療。

過去,翻譯工作主要由她媽媽承擔。她媽媽是臺灣人,已在德國生活超過四十年。之前,她在台灣時教德文;來到德國後,則在慕尼黑的中文學校教中文。不過,這次因為她媽媽另有度假行程,所以就由Irena全程負責翻譯。她很高興有我在這,中間休息時,還跑來問了我Crempilze(奶油蘑菇)要怎麼翻比較好。

臺灣的參訪團約在四點抵達。兩校的交換已進行了18年,這次是臺灣參訪團第九次前來。SM高中這次由學校的秘書帶隊(秘書夫人亦跟著前來),另外還有圖書館主任、英文老師,以及16位學生。

因為有翻譯在場,所以兩地的校長和秘書致詞時,各自分別用德文和中文進行。在這小小的歡迎會上,Markus今年特別應學生之願,央求學校的餐廳準備了黑森林蛋糕、提拉米蘇、還有蘋果蛋糕等,歡迎學生。

相見歡中場休息時,一位媽媽來到我身邊,說她接待的學生英文似乎不太靈光,要請我幫忙問她是否吃牛肉,並且請我轉達待會兒去購物時,可以把盡量想吃的東西放入購物車。

相見歡後,學生跟著各自的接待家庭回去。我則繼續留在餐廳,等著與負責接待參訪的另一位老師Anja進行訪談。

Anja是學校的藝術老師,來自柏林。年紀35。這個私人的問題是訪談過後我私下提問的。聽聞她的年齡後,我忍不住直搖頭說:「不不不!!不可能,妳看起來好年輕。」她竟笑笑回我說:「我知道。」然後說,可能與她媽媽有關吧!因為她媽媽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小。

Anja的標準德文讓我聽得字字清晰,她曾去過臺灣,這次協助Markus一起做接待的工作。後來發現,她幾乎全程幫忙照相,不管是在歡迎會上,或者晚上的聚餐,她總背著大大的相機盒,隨時拍照留下記錄。

Anja訪談完,幾位老師分搭三部車,一起去到Markus家。第一天的接待晚餐在Markus家進行。這頓晚餐的用意,除了用來歡迎大家之外,Markus也覺得這是一個讓臺灣老師可以進到德國人家庭參觀的機會。因為臺灣來的老師們並未住在接待家庭中,而是一同住在學校的宿舍裡。

對於Markus家的有序,真的是讓幾位首次來訪的老師們驚訝不已。秘書夫人就忍不住直說:「為什麼他們的家都這麼整齊啊?我們的東西怎麼那麼多,那麼亂?」
比之於前一天僅在客廳做了訪談,這一天晚上,我們還看到到了Markus小孩的房間、廚房、臥室、工作室。

晚餐由Birgit掌廚,她一道一道的端出了各式菜色:Hochzeitsuppe(婚禮湯)、Späzle此地的特色麵條、水果、甜點...。比較令我覺得尷尬的是,她忙著招待大家用餐,卻全未能坐下與大家一起享用。Markus事後說:「平常也不會這樣啦!但這種時候沒辦法啊,要準備那麼多東西。」

臺灣老師們飛行加轉機共經歷了20個小時的路程,英文老師疲憊的僅吃了幾口後就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餐會結束於禮物的贈送(神奇水杯加熱後出現Markus他們去參訪時的相片、學生親手製作的鳳梨酥...),以及Birgit的相簿展示。

告別時,天色真的全黑了。這個漫長而豐富的一天,讓我在慕尼黑的首次參訪中,留下了安穩且親切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