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9日 星期日

意料之外的收穫

意料之外的收穫 30.01.2012

我們壓根兒也沒想到過這檔事,就只是以為把台灣濕冷的天氣和擁擠的春節拋在身後,去到帛琉來趟陽光藍天沙灘海洋的家族之旅。

而帛琉正是以這樣的姿態歡迎我們。只除了第一天出海時,遇上了突如其來的大雨之外,我們的確在豔豔的驕陽中,讚嘆著海水色澤的多變與多樣;也在白色的沙灘上,悠閒地踱步或躺臥其上,享受沙灘的溫暖。

沒有想到的事是,阿諾竟然在離開帛琉的那天早上學會游泳。

游泳這檔事,MOMO很早就上手了。三、四歲時,我們帶著他去到將近兩米深的游泳池去游泳。照著朋友傳授的撇步,我們逐步讓他不查地減消配掛在手臂上的浮具之空氣,加上好友Sophie的陪伴,以及每週定期的練習,MOMO很快就跟Sophie一起,像兩條魚般地在水裡悠游。翻滾倒立潛水,樣樣都難不倒他。

但阿諾並不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長大。台灣的游泳環境不佳,設備好些的游泳池收費昂貴,且也沒有一個像Sophie一樣的朋友陪在身旁。少了定期的練習也缺乏刺激,阿諾學習游泳之路斷斷續續,成功之終點看來遙遙無期。

不過,即便還不會游泳,他在帛琉浮潛時,卻比我勇猛太多。兩天的浮潛日,他抓著浮板,跟著導遊看盡水底奇景。甚至,有時候,因為把拔葛格在身旁而膽敢離開浮板,藉著救生衣的浮力,與他們一起游上一段路。

離開帛琉那天,行程輕鬆。孩子們把握最後機會,盡情在飯店的滑水道上讓身體馳騁。沒想到,那兩天浮潛時所培養出來的漂浮感,加上表姊們在一旁的刺激,NONO竟然就會游泳了。

他興奮地喊我,要岸邊的我看他新學會的技能。我看著他小小的身軀埋進水裡,背脊以及小腿時隱時現,但不一會兒就趕緊起身,探出頭來吸口氣。雖然僅僅一小段距離,但這對阿諾來說,恐怕也是人生的一大步了。

我在帛琉戰鬥營

我在帛琉戰鬥營 30.01.2012

「戰鬥營」是導遊Hiro對此行的戲稱。不過,在三天主要的行程裡,我們在海流湧動的大洋中,探尋美麗無比的海底奇景;我們在狂風豪雨的侵襲下,乘風破浪前進;我們緊握繩索,攀爬陡峭的珊瑚礁岩;我們游過三百公尺,進入水母如夢似幻的綠色世界,這種種磨練,怎不算是戰鬥營?

不過,對我來說,真正的戰鬥,並非體力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對於水的恐懼。

話說從頭吧!

對在一個經濟狀況不佳的家庭長大的小孩來說,「游泳」這件事,就跟看電影一樣,完全是件時髦玩意兒。小時候,我唯一進戲院看過的電影是林青霞和秦祥林演的瓊瑤愛情片「月朦朧鳥朦朧」;至於游泳,那遠在圓山的「長春游泳池」,從台北邊陲的關渡看來,對年少的我而言,也跟天一樣遠了。

所以,高中之前,游泳完全與我的世界沾不上邊。就算進了高中,游泳成為體育課的考試項目之一,我也因為開學不久旋即進入學校的羽球校隊,三年體育成績改由教練評分,而因此逃避掉游泳課。

不接近水,當然不完全是經濟上、交通上或學習上的理由。我猜想,小時候目睹鄰居的哥哥從水裡被撈起放在關渡河邊僵硬的身軀,那圍觀的人群、那哭喊的聲調,以及空氣中匯雜著排洩物與河水的味道,早在我心中凝聚成一團暗黑的陰影,深深埋藏。

而這股陰影,並未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消退其色澤。反而,因為大哥在美國的水壩中,被捲去年輕的生命而更加深其晦暗。

也因此,三十歲的時候,當我在德國的游泳池中,克服多年的陰影而真的能夠以蹩腳青蛙的體式在游泳池中緩緩前進,那驚喜若狂的感覺直是生命中莫大的贈禮。

留學那幾年,德國游泳池的舒適與清爽,逐漸抹淡我心中的陰影。每週,即便是天寒地凍的雪日,我們幾乎從不缺席的要去游個兩回。一次是週二,一次是週五,因為這兩天,分別是山下和山上游泳池提供溫水的日子。

山上的泳池就在我們住宿處附近,散步過去不要幾分鐘。每週五,好友W一家三口從他們居住的小村搭車上山,兩家大小加起來六口,每人花上台幣不到一百塊錢的代價,卻可以享用大中小三種不同深淺度的池子以及紅外線照射的高級配備。

山下的池子較小,聚集的多半是老者。他們龐大的身軀在池中緩緩前進,我錯身其中,不特別優異的泳技反而因此得以悠游。尤其是懷孕那段期間,當我大腹便便地在水中讓水分擔肚子的重量時,更覺得自己與他們有一種同類的歸屬感。

我因此開始喜歡上水。喜歡身體在水中的輕盈,喜歡水流拂過肌膚時的溫暖。

但帛琉之行,當我身著救身衣,腳瞪蛙鞋,戴上面鏡,含著呼吸管入海時,所有過去對於水所慢慢培養起來的親切感,倏地就被海流的湧動,以及海水的深沈給震撼殆盡。而那團曾經以為已經消散的黑影,又重新在心中積聚。

救身衣的浮力,讓我失去與水的平衡感;蛙鞋的陌生,讓我不知該如何施展力量;而長年來都仰賴鼻子呼吸的習慣,不時讓我因為轉換失誤而吞入鹹鹹的海水。然而,這些都不是最大的恐懼。真正的恐慌,其實是來自於漂流滅頂的想像:大海是那樣的一望無際,海流的力量絕非我所能抵禦。即便,身上的救身衣可以承載200公斤的重量,但誰說得準我會不會因為一時的腳抽筋或過多海水的湧入而窒息在救身衣上?

這樣的恐懼讓我下了第一趟水後,就卻步了。即便,我的確親眼目睹了海中的珊瑚如朵朵巨大的玫瑰盛開,或七彩美麗的魚群從我身畔嬉戲而過,這些,都不足以讓我覺得要賭上性命為之一博。

要不是K牽著我的手帶著我游了幾回;要不是因為心中的聲音不斷在恐懼的想像中敦促我克服恐懼,我想,對於帛琉,我所留下的印象就只會是一開始浮現在腦海中的那句話:「花錢買罪受!」

但正是因為一小步一小步努力地拖著自己離開那團恐懼的黑影,於是,我得以在青綠色的湖水中,看見橘色略帶透明的水母在萬丈光芒中,如繁花似錦般漂游;我得以看見巨大的車渠貝,棲息在深深的海底如一則遠古的傳說。





帛琉戰鬥營,也許也讓我得以更深刻地體會自己在心中不斷默唸的那段心經上的話:「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2012年1月19日 星期四

阿諾的甜言蜜語

阿諾的甜言蜜語 20.01.2012

他的話甜滋滋的,但不包藏禍心,也沒有一絲取悅的味道,純粹是,真心誠意。我於是,越是要因此警醒自己,莫忘自己對待孩子的善意。

什麼樣的甜言蜜語呢?

之一:
九點過後,我從三樓喊著「NONO睡覺嘍!」。幾回,他都沒回應我。我猜想他還窩在他的小座位上看書,只好走下樓邊說:「你不要故意不理我啊!」沒想到,進了房間一看,才發現,他自己已經蓋好棉被躺在床上呼呼睡去了。

隔天,當我跟把拔轉述這件事的時候,轉身問他:「你怎麼這麼棒啊?」他竟說:「是你們教得太好了!」

之二:
阿媽轉述說,NONO學校有一項作業是問說家裡最多的東西,NONO的答案是「愛」。阿媽覺得這個答案太難以置信了:「是不是因為老師誘導的關係,要不,一個七歲的小孩怎麼會有這樣的感受?」

我問他同學寫了什麼樣的答案呢?他說有個人寫了電視,因為「上面一台,中間一台,下面一台」。「那你為什麼會寫愛呢?」他抱著我,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你們每天都給我很多愛啊!」

之三:
畫畫課後去接他。我摸摸他的頭,抱抱他,約莫是探問了他剛剛畫畫時有沒有頭暈不舒服。但是,具體的內容,或甚至這個動作,我其實都不太記得了。可是,他之後卻跟我說:「馬麻,生病時有人安慰真的很有幫助哦!像妳剛剛安慰我,我就覺得很感動,很舒服。」

最會做的是什麼

最會做的是什麼 20.12.2012

這個問題讓我腦子先是一片空白,繼之開始進行搜索。但沈默好半晌之後,我也僅能囁嚅地回說:「我不知道ㄟ!」提問的NONO只好自行幫我想了答案:「練功跳舞拉琴啊!」

唔,這幾件事是我這兩年很認真很努力在學習的事,說是做得最好,恐怕差得還很遠。「妳會不會自我要求太高?」這小子聽見我的辯駁,竟然老氣橫秋地這樣問我。

於是,我只好更認真思索。

*從小學到高中,我曾經當過幾次模範生,所以,學生這件事,我可能幹得還不賴。
*雖然記者只做了八個月,不過,我寫的文章曾經獲得報社編輯的青睞。雖然哭哭啼啼地度過我慘澹的記者生活,但,寫文章這事,應該也還算有點搞頭。
*我當小學老師兩年,得過兩次「默默耕耘教師獎」;進了大學,也得到「教學貢獻獎」。教學這件事,對我來說算是適得其所吧!
*這幾年的研究工作,雖然並沒有赫赫有名,但至少文章還都能在不錯的期刊獲得刊出;並且,也得到學校的「研究績優獎」。可見,研究工作於我,大致也是能上手的領域。

但是,這些算是我做得最好的事嗎?嗯,我不太有把握。

朋友提供的答案頗值得參考。她說:「妳啊,做得最好的事就是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以至還有時間可以照顧別人。」

不過,我最喜歡的答案是來自於與NONO的某次對話。我問:「NONO,你長大要當什麼樣的爸爸?」他說:「就跟妳對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