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台灣教育有夠爛

台灣教育有夠爛                                        27.07.2012

坐在慕尼黑新美術館前的小噴泉邊,我們緩下行程,只想隨意聊天。Momo突的就迸出這句話來。那時,他已和Julian去上中學了兩個星期的課,其間還和全班去了一趟三天兩夜的宿營。

「我以前就知道了,」他繼續說著:「可是來了之後,感受更深,更覺得台灣教育有夠爛!」

「怎麼說?」雖然,我幾乎百分之百同意,但還是很好奇他感受到的究竟是什麼。

兩件事,令他很是不解:「為什麼他們每天上課的時間比我們還少,可是學的東西卻比我們還難?」

他在台灣國一學到的的正負數運算,是德國五年級的進度;課堂上閱讀的英文文章,以他國一的程度來讀,還有好多單字沒照面。更別提「過去式」的用法,他根本就還沒學過。

另一件不解的事是:「為什麼他們的學生都好有想法?好會說話?」他舉例跟我解釋:「老師講完一句話,很多同學就舉手搶著發言。像Julian Zenker,每次站起來講話,就可以講個五分鐘不停,都不會口吃或停頓。」

「還有啊,」除了教育之外,生活上的差異,也有令他欣喜之處:「他們對人都比較好。他們對我都很友善,對同學也不會嗆聲。而且,他們對人都很信任。」

「對人很信任?」我有同感,但我想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麼。「妳看,像剛剛那種情況,在台灣就不可能發生。」

剛剛的情況是,我們在走往美術館的路途上,碰到了報紙自動販賣機。這個販賣機的設計,不似飲料販賣機,投了錢,等著從報紙砰咚砰咚掉下來,出現在下方的取物口。而是,投了錢後,自己打開未上鎖的箱子取走報紙。我們經過時,販賣機內還留有很多未賣出的報紙。

信任感還不只此,譬如,搭乘公車,或者進入月台搭乘火車都不查票。以公車而言,也許不知何時何地會有查票員突然現身(我們搭了近一個月的車還沒碰過);火車則視車種而定。高速火車ICE上的查票員必然每站出現,檢查新上車乘客的車票。至於區域火車則不大一定,時查時不查的。

「在台灣,」Momo嘆著氣,這樣推論著:「報紙一定早就被拿光了;而查票時,恐怕也很多人都沒車票。」

我不想泛論,好像德國人都是正直人士。朋友才告訴我們此邦邦長搞出多大的貪污紕漏;而政治清廉排名上,德國可也沒有多風光。可是,這種生活上的信任與尊重感,對我來說,滋養出來的的確不是投機新心態,而是因為被相信而願意更遵守社會的約定。

如果說,這是某種「文化」的表現,那麼,雖然「多元文化」令人激賞,但在這件事上,我寧願文化「單元」,讓人與人或人與制度之間,都能有更多真誠的信任。




每天只做四件事


每天只做四件事                                       27.07.2012

「馬麻,我每天去安親班只做四件事:吃飯、踢足球、玩Tischkicker(桌上足球)、吃點心。」

這是那個德文只跟我們學會「Ja」(是、對)、「Nein」(不是、不要)、「Danke」(謝謝)、「Bitte」(請、不客氣)這幾個詞彙就廝混到一群德國小孩之間的Nono,上了安親班幾天後跟我報告的「存活」方式。

這幾件事,不需要語言,只需要動作即可完成。當然,他之所以能夠存活下來,也因為葛格和Julian也在。有了兩個大靠山,他每天開開心心來去。

但是,如果大靠山不在了呢?「害怕得要死!」Nono邊看我寫邊回答。

葛格和Julian去宿營那兩天,他當然就待在我身邊跟我混一整天。但「害怕的要死」的事情發生在我們忘記哥哥週一下午還有課程那一天。

那一天,我們依然一點把底迪送到安親班。一如以往,他一到門口就急著衝了進去。沒想到葛格和Julian兩點前背起書包與他揮手道別,準備回學校上課。「哦,不-----你要去上課?!!!!」他的眼淚差一點就掉了下來。

結果,有整整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一句話也沒說。一堆孩子口裡嘰哩呱啦講著德文來到他身邊,他半句也聽不懂,簡直把他給嚇壞了。

「那你就笑笑不說話就好啦!」我事後聽得膽戰心驚,但也只能這樣給他建議。「是啊!」Nono當然自己也找到了存活之道:「我就是這樣笑著一直等到葛格來。」


2012年7月17日 星期二

冥冥中自有安排

冥冥中自有安排                           17.07.2012

雖然這是一個絕佳練功或放鬆的地點—Höderlinturm(「賀德林塔」)和百年的彩色古老建築在我面前靜靜佇立在Neckar河畔,而座落在Neckar河間的林蔭大道上,成排粗壯挺拔的樹從綠葉灑下點點的陽光,並且隨風搖曳邊唱出沙沙歌聲可我還是很掃興地拿出電腦,準備記下昨天發生的「小奇蹟」。

這個奇蹟,要從民宿屋主的洗衣機說起(當然,若要追索事件原委絕對還可以繼續往前推,不過,那就會變成「說不完的故事」了)。

這次假期,為了住宿之事,我動用了各種人際關係—T大的老師、T大學生會的學生、交換生、T城的朋友--,並且透過科技嘗試各種管道在學生會的網頁上留言、遍訪各民宿及短租網站--,最後,終於在五月中旬覓得落腳處。

民宿位在Momo小時候的幼稚園Vila附近:循著馬路然後攀爬樓梯往上,三層樓的住屋就位在群樹之間。房子的一樓租給了我們兩大三小,二樓則分租給學生,至於房東則住在最頂層。

房子採光佳,配備也讚:一睡房、一兒童房、廚房、衛浴、客廳、音響、DVD播放機、全自動咖啡機、泡茶茶壺、冰箱,以及廚房該有的用具一應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是:沒有洗衣機。

雖說夏天衣物單薄,但五口人的衣物幾日下來就能累積成山。幸好房東說了,可以幫我們洗衣兼烘乾,不過,每次得付5歐元。有道是,錢能解決的事小。我們當然很樂意接受他所提供的服務嘍!

他要我們將衣物放在洗衣籃裡,然後再將堆滿衣物的洗衣籃至於走道上的樓梯門邊。當晚,我們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聽見樓梯的門倏乎之間被打開,繼而一高壯的女士身影出現在門邊,嚇了我們好大一跳。

問好之後,才知是女主人。她說她先生囑咐她來拿待洗衣物,我請她隔天再來,因為我們還打算多累積一天的份量再洗。但是,第二天,她卻消失芳蹤。我傳了簡訊給屋主,亦無人回應。眼看就要彈盡「衣」絕,我於是爬上二樓從屋外探看學生住宿處,想看看是否有可能碰到好心的學生,讓我們購買代幣使用房東提供給他們的洗衣機。

雖然平日幾乎完全不見學生的蹤影,但我探頭時,就正好有個女學生準備出門去上課。不巧的是,她手邊沒有代幣,而其他房客也都不在。她於是建議,也許可以察看是否有機器還殘存幾分鐘的時間未用盡,那麼,我重新啟動洗衣機也許就可以冒險把一整籃的衣服洗完。

我隨著她下到地下室的洗衣間,狹窄的空間內,左右各方了一台洗衣機和烘乾機。左邊這台機器果殘存了幾分鐘,但是我不敢冒險。至於右邊那兩台不用投幣的洗衣、烘乾機,則歸房東所有。

我一眼瞄去,被那雜亂無序堆在地上簡直像是座衣服垃圾山的衣物給震懾住。我的天啊!這樣的「待衣之道」,我怎麼敢把衣服託付給他們!於是,我們只好找來兩大塑膠袋,把衣服馱運到山下的自助洗衣沙龍清洗。

洗衣沙龍一次4歐元,比起房東的開價便宜一些。不過,更划算的方法是,把衣服拿去學生宿舍清洗,只要1.5歐元。我打的如意算盤是:趁著洗衣的時候,我們可以上山重遊故居,又可趁機採買食物,一舉三得。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昨天上山洗衣時,我竟然,忘記按啟動鍵。我們本來興高采烈在散完步購完物後要去收拾衣物下山的,沒想到衣服們都還原封不動躺在裡頭等待發落。一行人只好決定先下山調理晚餐後,再讓放學回來的Momo陪我上山取衣。

Momo有些不願,因為一整天在學校和安親班已耗掉他大半能量。也因此,使他一路抱怨著:「妳為什麼要忘記按開始鍵嘛!」不過,隨著車子上山,舊有的記憶又被喚起。我們就一路開心地聊著他幼稚園的事、幼稚園的朋友:與他同班多年的Selma,以及Selma的弟弟Kurt、狡猾聰明的Aswin、憨厚的Mathias、在生日宴會上大哭的BeatMomo曾經喜歡過的Ramia、半句德文都不會的陳梓,還有和Momo最是投緣的Kalep

Kalep來自南非,與Momo自中班後開始上同一所幼稚園。四年前回來時,我們按著通訊錄的電話找到他,那時,他比Momo整整高了快一個頭。兩個孩子雖然語言不太通,但還是開心地一起踢了足球。

講著講著,我心裡默禱著:「希望Momo可以遇見朋友!」

就在我們收拾好衣物準備搭車下山時,忽然瞥見了身後有一頭髮捲捲的黑皮膚孩子緩緩走來。他斜背著體育大背包,手裡拿著一顆籃球,煞是悠閒。我和Momo開著玩笑,說搞不好就是Kalep。但是,不可能啊,我才說,四年前回來時,他已比Momo高了一個頭,我們猜測,他現在恐怕更高了。而走在後面的孩子,雖然遠遠看來面貌神似,可是,卻比Momo還矮些。

可我們兩個還是很好奇,頻頻回頭。越看,就越覺得相像。「我們走慢點,等他過去時再看清楚。」我跟Momo這樣計畫著。那身影越來越靠近,一下就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我忍不住開口攔住他:「對不起,請問你是Kalep嗎?」他聞聲轉過身來,點點頭說:「是啊!」。賓果!!!!!!「那,」我指著那傻笑著站在一旁的Momo問他:「你認得他嗎?」他凝神幾秒,然後帶著疑問:「Momo?」

那一刻,我真覺得是奇蹟啊!只能說,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安排。




2012年7月13日 星期五

越來越像是朋友

越來越像是朋友                                          13.07.2012

坐在由Nekarbistro重新裝潢更名的Bellevue,我從木頭格子窗向外望去,窗外灰沈沈的天空下,Neckar河的水沈澱出深深的綠色,與河畔的楊柳、矮叢、群樹連成一氣。而這也越發襯托出河畔那五百年的多彩舊建築,以及河中幾艘整裝待發的撐篙船之活力。

我原應該在享受了一杯咖啡搭配蘋果蛋糕的下午茶後,乖乖讀點論文的。可是這光景、這氣氛,讓我就忍不住要從硬梆梆的文字中游離開來,為這幾日的生活留點記錄。

先記Momo的「遊學初體驗」吧!

四年前回來,我們也沒多盤算。兩個多星期的日子裡,大抵帶著孩子們重溫舊夢:走訪過去常去散步的森林、植物園、游泳池;讓孩子們大快朵頤地享受在德國才吃得到的綠葡萄、Milchschnitt(牛奶條),以及每每都令我覺得驚異的螢光藍口香糖口味冰淇淋。

但這回來,有些不同。

因為朋友W貼心的提議與詢問,於是,Momo竟有機會利用德國學校放假前的兩個多星期,與W的小孩Julian一起去上學。

那是一所文理中學。我們抵達德國第二天,Julian帶著我們從Neckar橋沿路散步而去。那一條短短的路上,不到幾百公尺的距離內,座落了三所中學。然而,每每都要Julian的介紹,我們才會突然發現那宛如民房的建築裡,竟是孩子們上學的教室。

路的右手邊,就這樣散落著三所學校,以及夾於其間的一般住宅;而路的左手邊,則是一大片綠色的樹林,以及位在林中為群樹所環繞的小湖。孩子們行經此處,早就按捺不住地抓著垂掛而下的樹枝,玩起擺盪遊戲。

Julian所上的Kapele中學,是以著名的天文學家克卜勒為名。他去年從小學畢業,進入此中學已將近一年。

不過,雖說名為中學,但因德國學制與台灣的差異,實際上,Momo造訪的班級之同學,都比他小了兩年。而這兩歲的差異,使他在各項體育競技上不管是飛盤、跑步,甚至是德國孩子們最風靡的足球運動都遠遠強過同學們,也因此讓他可以在第一天上完課後的日記敘說中,很驕傲地對我說:「我比他們強多了!」

可是,那天早上出門前,他其實是有些焦慮的。

雖說德語算是他的母語,但六歲離開此地,四年前重回這個城市時,他幾乎完全喪失了德語能力。那時,他大半只能透過足球與幾個過去的朋友建立友誼連線;而這回,他雖然在台灣時每週有兩個半小時的德文課,但那薄弱的基礎,對他來說,還是讓這趟「遊學」之旅充滿挑戰。

第一天早上,我送他出門,陪著他走到路口的階梯邊,然後看著他紅色的T恤忽隱忽現消失在綠色樹叢中,我的心裡亦如同他一般,戰戰兢兢,有種目送戰士上戰場的感覺。

可是,後來他說,去到了公車站牌,他就也不緊張了。一心只想著趕快與Julian碰面,等著經歷一個新體驗。

這個新體驗,讓他在大半聽不懂的情況下,可以張大眼睛去看見教育場景的差異。譬如,令他(也令我)驚訝的是,老師們進到教室後,會要大家站起來唱歌跟老師道早安;同學們總是踴躍發言,且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又或者,中午下課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用睡午覺,沒有人監管,大家愛去哪就去哪兒(他和Julian就利用這段時間走去附近的安親班吃午餐),只要一個小時後回到學校上課即可。

語言上的「駑鈍」狀態,也讓他在打發無聊、艱難的樂理課程時,把班上20個同學的名字給背了起來;並且,在完全「霧沙沙」的法文課時,硬把幾句常用的法文招呼語給學會。

可是三、四天後,他的德文能力慢慢露出小蓓蕾。不過,主因不在學校,而是在下午的安親班。

那間安親班「收留」了2812歲以下的孩子。我們第一天去拜訪時,那恍如住家的空間佈置與配備,讓一同前去參觀的朋友驚詫不已:粉紅色的兩層建築內,有廚房、餐廳、閱讀間、工作室、Tischkicker(桌上足球);室外則有沙坑和鞦韆,以及可以競技足球的空地。

按照Momo拿到的課表,學校每個星期僅有兩天安排下午的課程。其餘時間,他和Julian下了課就一起去安親班吃飯、做功課、消磨一下午。安親班的孩子們,對他這個遠道而來的東方孩子充滿興趣,尤其是Melani Joel。這兩個女孩子在點心時間跑來與他同桌,除了讚美Nono可愛外,還不斷拋出問題給Momo:「你在台灣吃什麼?」、「你比較喜歡哪裡?」、「你在台灣住哪裡?」、「台灣有沒有鯊魚?」、、、

哈,別以為這些問題Momo都聽懂了。遇到「鯊魚」那一題,他的腦袋頓時打結。於是,幾個德國孩子們連說帶演,努力想要表達意思。最後,Baschil演出的張牙舞爪動作,讓Momo及時意會過來。

就這樣,這幾天,經歷了「鴨子聽雷」、「雞同鴨講」、「比手劃腳」,既緊張又興奮的語言理解、應用升級下,他開始有一種感覺:「我覺得跟他們越來越熟了,就可以一起講話打招呼。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