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4日 星期日

生日祝福

生日祝福                                                               22.11.2019 

完全出於突發奇想。

2012那年,把拔帶著兩個小傢伙去到了宜蘭唯一的一家百貨公司幫我買生日禮物。不知道是誰的提議,但我可以想像他們三人走在粉味四溢的一樓,為了尋找鈴蘭花氣味的香氛品所付出的努力。 

那一整盒的香氛品,精緻典雅,包含了各色的身體用品:香皂、香水、乳液、沐浴乳。除此之外,還隨品附贈一本筆記本。 

收到禮物時,筆記本上有他們三人寫下的祝福。我的突發奇想即在於,半年後把拔生日時,我提議把我們的祝福寫在同一本子上給把拔;然後11月MOMO生日,他也拿到了這本寫著我們三人祝福的本子;然後隔年1月本子就傳到了NONO手上;然後再回到我手上,然後…..

就這樣,2019年筆記本用盡,滿載著過去八年我們為彼此寫下的深深祝福。




七個紅包

七個紅包



 七個紅包攤在桌上,一字排開,爸爸熟悉的字躍然眼前。

爸爸生前很愛也很會寫東西,雖然因為時代戰亂而僅有中學學歷,但他愛聽相聲,愛看金庸小說,愛透過文字表達情感,所以往往振筆疾書,一篇文章一封書信不消多少時間即已完成。小時候學校規定的日記,或者偶爾有些令人煩惱的作文,爸爸常常義不容辭地幫我們代筆。 

看爸爸寫的東西,除了驚嘆他的文采,或笑謔他的成語新用外,從小我就覺得他的字很有趣。他寫東西的時候,總把一根菸叼在嘴上,然後握著筆,以比45度更傾斜的角度讓筆尖在紙上一筆一畫緩慢落款。筆下的每個字看起有種頹喪無力之感,像不小心即會傾倒;但卻也常常筆峰一轉,在字的某個部位突然撩起個小勾勾,倏地有種為之一振的昂揚。 

爸爸過世十年,我幾乎再沒看到他的字。當媽媽把那七個紅包攤在桌上的時候,他的字還是那樣熟悉。而我瞥了紅包一眼,雖然還邊跟媽說笑著,但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中轉啊轉。不是因為他熟悉的字跡,而是七個紅包上共有的那行字-給平兒的壓歲錢。 

七個紅包從民國83年開始,那年大哥還在美國攻讀博士,但也慢慢準備收尾回台,也因此暑假並未回家探望我們,紅包也就沒讓他帶走。可是民國84年,就在回台前一天,他在水壩溺水,年輕正盛的生命嘎然中止。 

那樣巨大的家庭傷痛,我怎麼就只記得媽媽以淚洗面多年,堅守著秘密不讓親朋鄰居知道,然後用各種佛法、人生相關的說道慢慢重新振作起來? 

那爸爸怎麼了呢?我不知道!他的痛一定不會更輕,可是我不記得他的眼淚,也沒看見他的療傷方式。 

他過世十年後,媽媽不經意找到了這些紅包袋,每個紅包袋裡都放有一千塊。哥哥過世後,每一年,他總還端坐桌前,寫下「給平兒的壓歲錢」幾個字。唯有一年,他更有感觸的寫下三國演義的開卷詞-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也許,這就是他幫助自己走過那段時期的方式?!想像這個貼心的大兒子依然在國外深造,只是因為學業之故過年無法回家團聚。 

歲月悠悠。哥哥過世幾年後,爸爸重新踏上返鄉之路,人生展開新的一頁。也許,他也才有了能力不再書寫紅包,而為這椎心刺痛的篇章畫下句點。




2019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未曾懷念


未曾懷念                                                28.10.2019

誰說我會想回德國啊?」回台後他不只一次這樣說。

回台近三個月,雖然過去的那一年曾經歷願望中飄雪打雪仗的日子,曾大啖好吃的土耳其捲餅、義大利冰淇淋,曾可以在夏日一天最多約三個朋友痛痛快快打三場球,但這些,都抵不過他在學校生活的孤單,而讓他回台後不曾懷念德國生活。

在德國的學校生活是NONO那一年的小痛楚。這個痛楚主要來自於兩個不同文化對於新生的態度。

從某一方面來說,那似乎是"政治正確的態度把新加入者當成是團體的一般成員而不給予差別待遇或另類對待(對此立場有興趣的人可以看看楊照書寫女兒在德國求學的文章https://www.businessweekly.com.tw/careers/blog/15157)。然而,在這樣的政治正確態度下,我總覺得缺少了一些同理與關懷。

認識的朋友告知,或者我們過去的留學經驗顯示在德國生活,與人互動上得積極主動些;若有需要,就得自己開口。可是,對於一個甫到新環境的新生,尤其當語言還完全不能相通的時候,主動積極給予關懷與協助,總讓我覺得是作為地主更容易也更可以做到的事。

但是,NONO在學校的經驗完全沒有這個部分。班上師、生對外國學生的預設值似乎是他們應該要裡所當然的很會德文,也應該要理所當然的都是外向主動的性格。所以,不曾有人試著探問他的困境;也不曾有人積極和善的伸出援手。此外,對於台灣這個異文化的出現,他們也幾乎完全不好奇。

如果不是因為學校有國際班的設計,每週會有幾堂課遇上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外國同學們互相取暖,NONO在正規的班級裡,與同學的互動機會真的是極少啊即便一年之後,他的德文在日常溝通上不是大問題,但總還是無法完全與同學們自在聊天相處,暢談屁孩的經驗與關懷。這對於一個同儕需求殷切的國中生來說,是多大的孤單與寂寞啊

也因此,回台後,每天早上,他和兩個麻吉朋友總要相約一起吃早餐。即便前一天打完球回到家已極為疲累,他可從來都是六點鬧鐘一響即起,趕赴六點半的相約。

但在德國求學總還有些甚麼是正面的吧?有的有的。在很傳統的授課之外不要以為德國老師都很翻轉),偶爾也有討論的時候;每週除了兩天上課上到下午三點之外,其他日子都只上到12:45就放學了;數學考試從來都沒有選擇題,而且90分鐘只考七題而已,學生可以很從容的思考作答;當然還有就是不用穿著不透氣不排汗的呆板制服上學喽

只是,這些都不及人與人之間能夠彼此互動的和善與溫暖了。

2019年9月17日 星期二

前路茫茫


前路茫茫                                                20.09.2019

但茫茫的前路中,終於在多處的探尋之後,閃現曙光。


我想,一定也是因為受到前兩天才剛看完的電影「下半場」(大推!!)所影響吧!當我們那天搭了一個小時的火車後轉搭計程車去到花蓮高中,看見斑駁的球場、脫皮還被堅持繼續放在箱子中說還可以拿來練習用的網球,以及,啊最重要的,球隊的教練和孩子們眼睛裡所閃現的亮光,以及一派純真樸實的面容,我和NONO都在心裡忍不住想著:「這好像電影『下半場』中的光誠高中啊!」也都因此暗下決定:這是接下來這一年可以好好練球的地方!

然在看見這線曙光前,我們八月從德國回來之後已經為此多處奔波了

四月提出的自學申請計畫,六月收到通過通知。意即,接下來國三這一年,NONO每天將只去學校上課半天就跟在德國就學時差不多,在德國每週有三個半天,即便整天課也只到三點),至於下午的幾個小時,目標明確,就是要練球;但令人茫然的是,究竟要在哪裡練

在宜蘭這個網球運動並不特別普遍的地方,即使運動公園有12面硬地球場,然沒有球隊也缺乏室內球場,對於長期訓練而言實在太不利。因此,當初在撰寫自學計畫時,只能考慮往基隆或淡水發展。以基隆為考量是因為有國手教練陳迪在地坐鎮,也有認識的選手曾在那兒受過訓;至於台北,除了有人推薦外,也因為老家就在關渡,還有一些地利考量。

所以,一回台灣沒幾天,我們就約好了前去基隆拜訪。可目前在基隆打球的選手年齡都比NONO小,而甫獲新生兒的教練除了要規劃球隊的運作、帶領職業選手訓練,也有不少時日要出去打比賽,完全無法再有多餘的時間進行個別指導;至於淡水,我們雖未親身前去,不過也同樣有缺乏練球夥伴的問題。也因此,原先規劃的訓練地點完全無法成行。

還好陳迪教練另外推薦了台北的國家網球北部訓練中心,也提及花蓮有一阿龐教練可以探詢,所以,雖然已經錯過了訓練中心暑期營隊的報名時間,我們還是試著探問前去受訓的可能。

還好國網中心的總教練能夠理解我們八月才剛回來的處境,經得協會的同意,讓NONO可以參加暑假最後兩週的訓練。可是,因為去年缺乏台灣的戰績,以致開學之後NONO暫時也還不能前去訓練。


國網中心訓練之路既不可行,經由朋友的介紹,我們輾轉取得了師大網球校隊教練的聯絡方式。電話中,教練說固定前去訓練不太可能,因為師大球隊隊員已有20人,而場地僅有四面。在這樣的情況下,NONO並不能獲得相應的訓練。不過他還是同意在開學前讓NONO前去體驗。

我們去的那天僅有兩名隊員。其一是研究生,已經在打國際挑戰賽;另一位則是甫上師大的新生。

在一開始暖身拉球時,NONO的確有些招架不住。他們的球打得又深又沉又快,NONO往往被壓迫著出手,也因此常常把球打飛。然幾輪之後,他慢慢也跟上節奏,失誤明顯降低。後來教練也讓他們彼此單挑比賽,NONO雖然1:40:6完全不敵,但狀況比抽球時更好。



不過,即便如此也更改不了不能前來練球的既定事實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到挫折的時候,還好睡了一覺第二天就又重振精神了J)。於是,我們只好把希望放在花蓮。

甚麼!走嘎花蓮去打球?」媽媽聽到我這麼說時,覺得我們簡直是有點瘋狂了。可是這的確是我們目前最好的選擇。這個球隊不曾要求我們成為花蓮人,也不問NONO年齡比大家還小,學校和球隊都二話不說張開雙臂讓他成為其中一員。這樣的經驗對於一路未曾在正規球隊接受訓練的NONO來說,是新鮮的,也是令人感動的。

所以,這個小孩此後每週一、二、四中午下課後,就得一個人趕搭火車南下,他得比很多同齡的夥伴更早學會一個人獨立。

這幾次,每每送他進了車站,看見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啊,明明就還只是一個14歲的孩子!),我在心裡總是默默為他加油祝福。這條路,有點孤單。可是,總相信因為對於網球的熱愛,他會堅強也會堅持的往前走!

2019年8月26日 星期一

老少咸宜







老少咸宜                                              18.08.2019

攤開NONO的打球記錄,如果扣掉對外比賽所遇到的對手,這一年在俱樂裡曾經與NONO打過球的夥伴至少超過40人。有些是固定訓練時段一起受訓的球伴,但也有很多是我們打從一開始進入俱樂部後就努力蒐集電話號碼所認識的各色人士。

所以,就像餞別餐上Miki教練所說的:「我覺得很令人驚嘆的是,大家都喜歡跟NONO一起打球。」或者,如總教練HO某次面對Sebastian的媽媽提問-「NONO不知道願不願意跟Sebastian打球?」-所給出的答案一樣:「NONO跟誰都可以打!」

除了年齡相仿的同伴外,NONO可以開心的和小他四歲,個頭幾乎少了一半的Ellia在球場上廝混;可以和一堆孔武有力的大學生拚搏廝殺;他的球伴中也有年近30歲的醫生、德航的機長,超過40歲的前荷蘭網球教練,超過50歲的前國家排名第五選手;他也可以很有耐心的與60歲以上的阿公阿媽拉球、打雙打。

對他們來說,NONO在球場上的謙和有禮、內斂自持是很棒的人格特質,而他的認真勤奮也令人萬般激賞;對NONO來說,年齡不是距離,實力也毋需考量,重要的是,只要有人能夠跟他一起打球,就是莫大的開心!


2019年8月23日 星期五

成人一隊


成人一隊                                               18.08.2019

成人一隊是NONO離開德國前還望塵莫及的背影。

Tübingen網球俱樂部的規模龐大,會員人數有好幾百人,因此少年隊年齡14歲以下)共有三隊,青少年隊年齡18歲以下)分一、二,而成人隊年齡通常在18歲以上,小於18歲只要實力夠強也會被派上場)在今年夏天更高達五隊。

在夏、冬兩季的俱樂部對抗賽中,不同的隊伍依照前一年的戰績各在不同的等級上與其他俱樂部進行賽事。每次比賽,除了輸贏場次的差異外,勝負局數的多寡也在積分比較中佔有重要的角色。

14歲的NONO一方面因為年齡處在臨界上,另一方面因為LK18的排序與實際實力的不相符狀態,所以在今年夏天的賽事上,是俱樂部在調配參賽者的一著重要活棋。

這裡先解釋一下LK與實力不相符的意義
LK代表的是個人的程度等級,NONO因為初抵德國的那兩個月戰績寥寥無幾,所以這一年只能停留在最初教練幫他申請的LK18這一年他累積的分數足以跳到LK11,不過按照系統規定,每年最多只能跳5級,所以他在九月重新排序時,最高也只能上升到LK13)。而俱樂部打對抗賽時,單打是按照LK等級加以排序16,然後依此序列一一與敵隊的隊友們對打。

在這樣的情況下,NONO的等級去到少年隊時,排序通常第一;但在青少年隊與成人隊時,則通常排序最後,即便他的實力常常比起前面的隊友還要強。然也正因為此,當他去打少年隊時,打先鋒的安排可以整個舒緩後面隊友所面對的強度本來應該要跟LK19比的人,對手可能變成LK21);而到青少年隊時,因為遇到的對手是對方中最弱的,所以他往往可以以懸殊的比數輕取對方,而為俱樂部賺進更多的勝局。

所以,這個夏季,他打過比賽的隊伍包括少年一隊、青少年一/二隊、成人五//三隊。19場比賽中,單雙打各輸了三場,單打輸的對象是成人等級中的LK6,7,10的對手,而打贏的比賽有一堆都是6:06:1的比數。這算是他這個夏季對俱樂部的最大貢獻。

可是他真正期望的是可以進入成人一隊打比賽。成人一隊幾乎清一色是正在就讀大學或研究所的好手,其中有人曾經領取美國大學獎學金而前去一年、四年唸書打球,也有在地區賽中封冠與屈居亞軍的選手。

冬天的時候,他們總在週二晚上練球。通常才結束前一輪練球的NONO和我,會坐在場邊欣賞他們敏捷的腳步、有力的擊球、順暢的揮拍、快速的發球。然這樣的留守,不僅是為了球技的觀察,NONO心裡還帶有一種企得眷顧的期待。因為曾經有一、二次,因為到場的選手人數為奇數,教練Miki好心」的讓NONO加入幫忙抽球熱身的暖場中。每當那樣的時候,NONO就會感到萬般雀躍。

但那樣的機會少之又少。及至夏天,由於場地數量增多,所以,有幾次,包括最後一次的訓練,Miki都讓NONO一起加入。

那天中場休息時,他們就坐在場邊閒聊。14歲的NONO夾坐在幾個成人之間,他的背影看起來就跟他們一樣挺立



2019年8月21日 星期三

不可貌相


不可貌相                                          13.08.2019
  
Filos是一隻有著捲捲長毛的狗,看起來既可愛又優雅。他年事已長,冬天時,Nick帶著他來室內球場與NONO打球時,他會將毛茸茸的身體捲成一球,窩在球場邊,在來回擊球的韻律聲中酣然入睡;夏天的時候,他則趴在室外的紅土球場上,像隻海狗般伸展著身體,讓全身都能感受紅土的涼爽與溫暖。



雖然與我們只有幾面之緣,但是他見到我們時也完全不生疏。他喜歡趴在我身邊,讓我梳理他的毛、輕撫他的下巴與背脊,聽我交雜著用德文和中文說著他不明就裡的話。

然有一天跟著Nick來到球場的狗狗竟然變了模樣。



什麼?這是Filoss嗎?」遠遠看到那隻全身光溜溜的狗時,我們忍不住驚呼。除了去那身捲捲的毛,Filos看上去就像隻老土狗。過去那種讓人一眼乍看之下覺得好可愛的模樣全無蹤跡。

「所以妳是要跟大家說外表很重要嗎?K看著我秀出Filos剪毛前、後的兩張照片,忍不住笑著調侃我。他當然知道我意不在此,所以下面的部分才是真正的重點。

當光溜溜的Filos跑到我的身邊,我蹲下身子一如既往地撫摸著他,捧著他的臉,望進他深邃的眼眸時,我知道他就是他,所有外表上的差異只在入眼那一刻引起了一些波動。我雖一時無法阻擋感官帶給我的刺激,但我更要知道的是,如何看穿感官刺激的虛幻。就像之前大學對現象學所留下的唯一懵懵印象-「將現象置入括弧中」,不在表象上進行判斷,而學習真正更深刻的去認識親臨眼前的人事物。


2019年8月19日 星期一

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                                                                                                                13.08.2019
之一網球穿線機    


                                    
台灣的朋友七月來探親,說要與我們訂同一天的機票回台,以備屆時也許可以幫我們分攤行李的重量。

我那時信誓旦旦的回覆說:「原則上沒甚麼東西要帶吧!哈,衣服大部分就送回收,只有幾本獲贈的書和需要帶回去餽贈的禮物而已。:)

那是五月末的事,我們的狀態的確如此。然沒想到的是,在這之後,我們多了兩件意料之外的行李。

六月時,NONO的教練Dario建議我們購買一台網球穿線機帶回台灣。球拍斷線是NONO在德國打球的最大困擾。不似之前在台灣所打的硬地,Tübingen冬天室內球場的地毯上帶有藍色小顆粒,夏天的紅土球場上則有砂礫。因此,拍線上所承受的,除了NONO本身擊球的力道外,這些跟著球彈跳起來的小顆粒也一起帶來衝擊。一年下來,NONO球拍斷線超過50次,換一次線花費12.5歐元(線得自備),我們儼然成為俱樂部穿線教練的最大客戶。也正因為斷線太頻繁,NONO常常陷入仰人鼻息的狀態,比賽時擔心沒有球拍可用(有一回的確如此,打完上午的比賽,到下午賽事時,球拍就斷線了,NONO只能借用不熟悉的拍子比賽)。如果能夠自己穿線,不但省下人工費,也因此能夠在球拍使用上更獨立自主。

所以,當Dario提出此議時,我們沒想太多就立即做出決定。甚至,在NONO買了機器後自己穿了10支球拍的線時,我還很後悔為何沒有早點買下機器。

但臨到回台前,怎麼把機器帶回台灣,則成為最困擾的問題。一方面,機器本身加上支架,總重量超過30公斤,整整用掉我們一個人的行李托運額度;另一方面,機器如此之重,若要轉車前去機場,究竟該如何運送?

還好Dario慨然應允開車載我們前去法蘭克福,解決了運送的問題。至於行李過重,除了同班飛機的朋友捐出10公斤供我們使用外,當天在隔壁櫃台辦理登機的陌生中國家庭,在聽完地勤人員的解釋後,也同意讓我們使用15公斤的額度,為我們整整省下450歐元的超重費。

機器終是安然抵達,等待著展開新的一頁!

話說,機器是德國品牌Gamma,但made in Taiwan,讓人覺得好驕傲!不過因為當初是客製化拼裝,所以無法在台灣購買。><…

之二:百年小提琴

七月末,借我提琴的Nicola捎來信函,問我何時歸還提琴,因為她月底要去度假,擔心我們彼此錯過。話鋒一轉,她說她這一年考慮著是否要賣掉提琴。如果我喜歡的話,她願意就把琴賣給我。

這琴拉了一年,我心生感情。我雖知此琴琴色優美,但對提琴本身全無概念,Nicola開出的價格我完全無從判斷。於是一方面打算將琴帶去製琴工坊讓製琴師評估,另一方面也跟台灣的小提琴老師求助。

小提琴老師寫來一些問題當提示:「哪裡製的琴?手工琴還是大陸機器琴?如果有證明書更好!有附弓嗎?她用什麼弦? 」

Nicola的琴並沒有證書,但她確定的是,這把手工琴的歷史約莫100200年。她曾經請朋友估過價,光是弓本身的價值就超過500歐元。朋友覺得她整把琴的開價實在太過合理,但她也不打算索取更多。「因為,」她解釋道:「我知道琴在妳手上會是最好的歸宿。」

我把琴帶去老城的手工琴坊。製琴師打開那貼滿了貼紙的琴盒,拉緊了弓,調好了音,當場就拉奏起來。那琴聲在專業的演奏下,更顯飽滿圓厚。試奏了一小段曲子後,她將琴身端詳半晌,說這把琴應該是法國製的,製琴年代至少在1850年。不過若要更精確評估,她需要花上更多的時間。而正好來上班的製弓師也被央求來對琴弓細查一番,他拿著弓看了看,說是把好弓,估價約1500歐元!!

製琴師傅聽聞我說的價格後,半開著玩笑說:「立刻就去銀行提款買下吧!」我說,可是我只是個業餘愛好者哪!「有甚麼關係呢?」她完全覺得無須在意:「重要的是妳很喜歡拉琴,妳就會越來越進步!」

就這樣,這把古老的提琴也跟著我們回到了台灣。就像客廳裡那台K小時候彈過的Yamaha鋼琴一般,她也會成為我們的傳家寶。


2019年8月18日 星期日

懷念清單


懷念清單                                                   13.08.2019


二月,整整在回台前半年,我就跟NONO:「我們來寫一下懷念清單吧,這樣,接下來這半年的期間我們就可以更用力的去經驗,回台之後就無需覺得遺憾與懷念。」

NONO說,他之後回台灣,應該會想念的是SubwayYufka土耳其捲餅)和bitter Lemon苦檸檬汽水)。

Subway是他午餐的最佳選擇。他在德國一週有三個半天課,12:45下課後他通常騎車回家吃午餐;整天課的時候,從學校到Subway僅五分鐘車程,他午餐往往以3.99歐元的當日套餐解決。理由是:價位合理、營養充足蔬菜肉類一應具全)、飲料喝到飽雖然裡面加了很多水稀釋),還有免費網路可用。

至於彷如春捲的土耳其捲餅Yufka,除了口味獨特、配料齊全之外,週三2.5歐元的特價,實在是物超所值啊!而台灣雖有雪碧,但喝起來絕沒有苦檸檬汽水所感受到的檸檬味。

可是我的懷念清單攤開一看,除了不能掌握的天候外(我懷念冬日清晨躺在客廳的地板上,蓋著暖暖的被子,看著窗外的雪靜靜的飄落),幾乎所有一切都與NONO有關:睡前與他一起在燈下閱讀德文童書;兩人就著電腦或電視螢幕看完最新的美劇SuitsScorpionGreen ArrowBrooklyn 99,還有十季的Friends;冬日半夜12點打完球後一起踩踏腳踏車回家,看著滿天的星斗在天頂上閃耀...

原來,日後真正會讓我懷念的是,我們如此相依為命一年,緊密的互動,一起打拼與體驗,互相成為彼此生活中最大的依靠!





2019年8月16日 星期五

番薯落土


番薯落土                                                  13.08.2019

回台聚餐的閒聊中,婆婆歡欣的說:「妳回來我就放心了」然後,她還不經意的說了句:「小文親像是番薯,好像去到哪裏都可以。」

我記得讀過這樣的台語詩,上網找出了完整的句子:「蕃薯不怕落土爛,只求枝葉代代湠。」

婆婆表揚的,當然不是我旺盛的生殖力,我想,她看到的可能是我那種可以隨便亂長」的生命力。

從德國回台前,我和NONO總被問到:「你們很開心要回去了嗎」每遇到這樣的問題,NONO後來給出的標準答案是一半一半。他喜歡德國宜爽的氣候、優美的環境,也喜歡這裡一起打球的夥伴和生活的規律。然令他懷念不已的是台灣學校的同學啊,還有好划算的早餐)。他在德國雖然一年後掌握了德文的溝通能力,但在學校中未能感受到的溫暖與熱心,是他旅德一年最大的缺憾。

至於我的答案,則是都好。

我在德國最想念的台灣是我們家的MOMO把拔聽了一定不會吃醋,畢竟他遠來探親兩次,與我們相處更久)。尤其在他某次考試失利時,看著挫折喪氣的他,我在電腦這頭忍不住就希望已經身在台灣陪在他身邊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除此之外,我幾乎無所懷念與牽掛。

所以,回台前的心情一如去德前的心情沒有特別的期待,也不因此歡欣鼓舞。生活如常,完全無縫接軌,平順的在不同國度的轉換中滑入新的時空軌道中。也許,這就像番薯一樣吧,哪兒落腳,哪兒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