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27日 星期六

那天沒講完的話

那天沒講完的話 27.09.2008

和學生一起看影片,滔滔敘敘,不可遏抑地就回顧了一小段人生歷程的片段,只因影片中那麼多熟悉的情景,不斷要喚起我過往類似的記憶,以及多年後,仍然溫熱的心與眼。

我們一起看的片子是「我愛小魔頭」,是公視幾年前一系列有關台灣教育的紀錄片之一,記錄了一個在新店清潭國小的教師王婉婷,認真交投入教學,不,應該說是,投入與學生共同成長的一年中,所經歷的事件、心情,以及所面對的,來自其他人的不同的反應,譬如,學校工友的刁難。

如果要挑剔,我當然有很多覺得不足的地方,因為,短短六十分鐘的影片,如何能夠一方面要去記錄一段歷程,另一方面又能去呈現在這段歷程中,應該還同時會牽涉的更複雜的情境與脈絡?譬如,為什麼自小最討厭老師的她卻進入了教職,且如此熱情?她在到那裡任教多久了?之前任教的經驗如何?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學校脈絡?同一個年級有多少教師?與其他教師的互動狀況如何?其他老師的想法是什麼?家長呢?、、、簡言之,於我,這部片子抽掉了太多幫助我用以理解她的時間與空間脈絡,只讓我看到了定格在那一年中,一小段錯落的時間與空間中的她的行動。

可是,這不是論文,也非學術研究,也許,片子想要做到的,僅僅是去引起感觸、共鳴或感動,那麼,這就是了。

我不是好幾次眼淚也碰觸到了眼眶?我不是就那樣滔滔敘敘地說著說著?我不是就要再寫下更多記起的事與人分享嗎?

那天,我很簡單的跟學生交代了自己當老師的歷程:當了八個月後的記者,改換跑到去考師資班;考上最末屆的師資班後,白天當代課老師,晚上當修課學生;之後實習一年,正式任教一年,然後揮別教職改去德國當老留學生。

我還說了,在新店實習的那一年,新手教師面對的是一班老師只教了一年就轉手的班級。班上45個學生中,有那老是跑出校門要我去追回來的被收養的孤兒(光輝,我記得他的名字,又瘦又小,但笑起來天真無比。我也記得他養父的樣子,高高壯壯,理著平頭,人看起來挺誠懇);有那種鎮日坐在位子上,不發一語,不與人互動,卻有一天上國語課時就突然便便在褲子上要我處理的孩子(美玲,白白淨淨的孩子,臉上難得會綻放出笑容,沈沈靜靜不說話,我一點都不了解她啊!);也有那功課積欠了一天又一天,老是得在下課時留下來寫字的孩子(智堯,細細瞇瞇的眼睛,明明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啊!)。但那一年,最最教人挫折的是,有一陣子,每晚放學過後,就有人溜進教室裡留下一陀大便等著我第二天去清理。

為什麼?我不知道!是有家長不滿?還是學生特意調皮搗蛋?或者是因為我曾經頂撞校長而引來的後果?我不知道!

代課教師正如過客般,帶著疑惑與不解,但總得離開。然後,去到了石碇,轉換至一個大小迥異的學校:在一所由六個年級構成的迷你小學中,帶一個僅有25個孩子的班級。

連續兩年,我得到學校默默耕耘教師獎,即使,幾乎所有其他的老師受過的訓練與堅持的信念與我不同,即使我與同事間的相處零星甚且有過衝突,即使我也曾經義正嚴詞的將在導師時間進到教室「干涉」的校長送出教室外。

能夠得獎,我想,並不表示他們認同我,而是因為,他們清楚看得到我對學生的認真。

那份認真,就跟影片中的婉婷老師一樣;也同樣的是,那種不顧外界眼光,認為只要是對的,努力去做就是的堅持與特立獨行。

可是,現在再看著婉婷的處境,或再回頭去想自己當時的行徑,我其實另一種體會是:如果,如果我們不僅僅想當單打獨鬥的戰士;如果,如果我們還想要與外界的環境溝通,或者希望自己的信念能夠對周遭的人有更大的影響時,那麼,「善惡」對立,標清楚河漢界,高舉「我是對的」的旗幟吶喊,並不能達到目的。甚且,往往帶來的是引起衝突,或者因為旗幟鮮明反而讓人退避,或同樣採取強硬對立立場的反效果。

這並不是說,不需要堅持,不應有立場,而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讓自己能發揮更大的影響力,而不是在這過程中,豎立了敵人,蓄積了不必要的破壞能量。畢竟,我們常常懷抱的是,讓更多人或社會或世界更好的夢想。

這些,我大半都在課堂上東拈一句,西提一段,都說了,那沒說的是什麼?

沒說的其實是轉折。為什麼不當記者了?為什麼又離開小學?

不當記者其實是那時對自己某種性格面向的確認:不喜交際應酬、不善與人往來維繫關係(我指的不是朋友)。初出道的我,每週為了應付採訪題目,往往遍翻各家報紙,尋找可以繼續追索的蛛絲馬跡。週三才熬夜交了稿,週四就要在題目會議提出新的議題。週覆一週,我不下一次淚眼婆娑,只因為擔憂提不出可以發展的主題。

即使,知道自己喜歡採訪的工作,也明白自己組織寫稿上的能力;甚至,當時還獲得兩大報系的青睞,能有轉換工作位置的機會,可是,我卻還是辭掉了工作,因為害怕不善交際的自己,往後還要因為沒有新聞來源線而時時陷入苦於尋找題目的窘境。

為何考師資班呢?不是帶著崇高的師道理想,僅僅只是因為,原本想考的姊姊訂來的了函授教材,但因為不考了而棄置一旁,我就順手接手了,也因此在職業上轉了一個大彎。

那,怎麼又不當老師呢?啊,有點說來話長。

雖然不是立志要當老師,但,我是在森林小學在台灣萌發的時期當了老師。除了帶有一堆人本的理想,並且努力想要在體制中的教室裡實現外,當時還加入了基層教師的組織,想要從事所謂的社會運動。

基層組織的教師很認真、很努力,他們那種不畏艱難,持續堅持的毅力令我佩服。可是,我沒有繼續待下去。因為,編輯刊物,看不到自己散發出去的影響力;而籌辦活動,卻每每要面對萬分投入,但來者寥寥的挫折。

有一個晚上,和一個一起唸師資班、一起當老師、一起去基層的朋友就坐在台大麥當勞的前面分享彼此的志向。那個晚上,就會像生命中許多的時刻,就這樣在記憶中永久定格了:暗暗的夜空中台大校園中搖曳的椰影、背後麥當勞亮晃晃的燈光映照著兩個年輕的靈魂。

確切說的話,當然不復追尋了。但清楚記得的是,想要改變。當老師對我來說,就像一粒小石子,咚的一聲投入水裡,激起了漣漪,層層向外擴散。作為一個小學老師,我的石頭碰上的是那些學校的孩子。也許,會有幾圈漣漪,會因為石頭的撞擊,加上環境中的風啊,水啊,或水中的生物之影響,而震盪良久。可是,我不要自己只是一顆石頭啊!如果,我能夠當丟石頭的人,那麼,我可以丟出更多的石頭,讓更多的漣漪可以被激盪出出來。

去大學中教書,最好去到師培中心,直接與未來的教師接觸,對我來說,是另一種更佳的選擇。

所以,我就在現在這裡了。

諾諾也要寫作文

諾諾也要寫作文 27.09.2008

好一陣子了,NONO開始對文字感到興趣。每晚睡前與他一道看書時,他一定要我先唸出書名,然後,小小手指頭指著書上粗粗黑黑大大的方塊字,一個字一指地唸著。剛開始,還搞不清楚聲音與文字間相對應的狀況,有時唸了兩個音才指一個字,或者,遇到注音符號時,譬如書名上的逗點或驚嘆號,他也當成一個字來唸,因而到最後書名快唸完了,卻還有好幾個字在後面排隊。那時,情況就會倒過來變成一個音要快速地在好幾個字身上滑過。

對於文字的興趣,我記得MOMO小時候也一樣(或者,大多數的小孩都有這樣的時期吧!)。有一回,我們在台灣搭捷運時,帶著「動物的秘密」一塊在車上看。那時,他也約莫三至四歲的年紀,雖然不認得字,但清楚認得每一種動物。所以,每每翻到寫著動物名稱的大字時,他即可以一字一字指著唸出,讓旁觀者以為遇到天才,懷疑怎麼這樣小小年紀就會看字。

辛克樂颱風過後,MOMO帶回了學校的作業:作文一篇,題目是「颱風來了」。那天在學校,他已經寫了大半,唸給我聽,然後,我就像個小學老師般,在旁邊激勵他敘說那天的情形,再一一寫下來。

不甘寂寞的NONO也來了,聽著哥哥講颱風那天的事,他自己找來了紙和筆,說他也要寫作文。然後,很認真的,趴在地上就邊說邊寫了起來。NONO的每一個字都是由不規則的形狀或線條所組成,這些圖形大大小小,有的近似長方形,有的像三角形多長了好幾筆,有些則宛如破掉的氣球或飛行中的鳥。我就在旁邊將他唸出來的字標了上去,有一行「字」寫的是:「爸爸媽媽拿毛巾清水」;另外幾段不連貫的話是:「書架濕了」、「清水很辛苦」、「不想清了吃早餐」。底下,有一像是池塘的大圈圈外包著一條沒有相接上的圓弧線,意思是:「NONO」。

寫完一面,他還意猶未盡,翻過來繼續寫。這回他拿了紅色的筆先畫了四個怪形怪狀的圖案,每個圖案裡都還要加上幾筆線條,說的是「颱風來了」。下一句講「下大雨」,但已經不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圖了,而是黑色的鉛筆在紙上上上下下用盡力氣畫了粗黑一小片。而後,在下方才又出現了一小行列的圖,說的是「帶雨衣還有戴帽子」。

就這樣,這是NONO的第一篇作文。而就在我幫他留下這份記錄時,他從和室踱來書房找我。我跟他說我在寫他的事呢!他看一看上次那張留有各種圖案的紙,說,是颱風那次哦?看著看著,他又說,嗯,怎麼有3呢?哈,那是「了」啦!那,怎麼有N、O、N、O呢?哦,我說,那是你的名字啊,你說的啊!

哪,我只說NONO會寫作文,可沒說他會看作文哦!

2008年9月26日 星期五

斷裂的兩重生活

斷裂的兩重生活 26.09.2008

開學要進入第三週了,才開始慢慢地進入軌道(哦,不是學生,是我。^.^)至少,開始記得帶對課本、走對教室,開始分清面前熟悉與陌生的學生的面容。

往返兩地的生活,正式進入第二年。印象很清楚,K說,有一天,妳一定會在行程中突然萌生出那樣的感覺,不知道自己週週如此行色匆匆於旅途中所為者何?有兩年,在高鐵開通、南投客運尚未行駛烏日埔里線前,他每週兩次必須搭著國光號在高速公路上疾行。車上一次又一次重複播著相同的片子、偶爾要遇到稀奇古怪的事件、分散在兩地的資料與卷夾,以及最最重要的,與孩子們間斷裂的相處,我想,這是讓他感到萬般無奈的折磨。

我還沒有這樣的感覺。別人總問,很累哦,這樣跑。我笑說,習慣就好。

一開始,搭火車加客運,從東北部去到中部,整整,整整,單程一趟就要六個小時。後來,開始成了高鐵族,在各式交通工具的搭配下—摩托車接計程車接高鐵接客運接校車,時間終於可以縮減成四小時。

時間,不是問題;疲累,也可忍受。有些擾人的,其實是一種斷裂的生活。時間、空間、身份,以及記憶所交織出來的斷裂。

一週,有兩個晚上睡在我那如同旅館的宿舍裡,一個人擁有一張大床,還有滿室的寂靜(這是最最強烈的對比吧,別忘了,我們家兩個小鬼的聒噪程度)。在陽光豔豔的埔里,我是老師、同事,我每天要在上百個學生面前展演不同的專業,訴說各式靈光乍現的想法。要,努力工作。

而回到宜蘭,啊,尤其是去年才剛搬回來的那個冬天,我幾乎要因為天氣而生起氣來。怎麼可以這樣,連著兩個月,一天也沒停過地下雨下雨。除濕機未曾停歇,衣服上嗅聞不到陽光的氣味。每週兩天,我幾乎落荒而逃至埔里,因而開始理解歐洲人見到陽光時那種恨不得扒光身上的長物,盡情讓陽光親吻肌膚的衝動。在宜蘭,褪去了職業的外衣,我是妻子、媽媽、媳婦和鄰居。要張羅生活種種細瑣的事務,要,努力生活。

然後,很奇怪的,腦袋就完全自動地做起了相應的調配。所有在埔里發生的事,除了幾件特殊的可供拿來茶餘飯後作為閒聊、調侃的事情外,其他一概拋諸腦後,完全無跡可循。一直一直要到我隔週再去了那裡,見到了某同事的臉才會想起我還想他借貸120美金未還,或某個學生閃過眼前才忽忽意識到忘記了某件交代的作業。
(空間之於記憶的重要性,我在暑假回到德國時也強烈感受到。好多事,好多單字,不知道自己記得,但看見了長春藤匍匐在地下,字就自然浮顯腦海了。這麼說來,我腦袋中對於國小、國中、高中生活那般失億狀態,以許有一大半的原因正在於,我再未回去過。)

斷裂的兩地生活,但也有兩地時空突然錯置的時刻。譬如,我在宜蘭買現榨甘蔗汁時,老闆洋洋得意的說,這都是埔里的甘蔗哦!我們宜蘭可沒品質這麼好的甘蔗。而在埔里的市場上,我則看到了一藍一籃的梨子上寫著「三星上將梨」。

嗯,兩種狀態都很有他鄉遇故之的感覺。而斷裂處似乎也因此有了一小痕的接縫。

2008年9月15日 星期一

停電一起看電視

停電一起看電視 17.09.2008

那是辛克樂颱風來訪前一天的黃昏,我去接了放學回家的MOMO,他在機車後座興奮異常。想像著颱風要來的情形,高興地說:「馬麻,到時候我們大家就可以停電然後一起點蠟燭看電視了!」「嗯,嗯,可是,葛格,停電哪有電視可以看啊?你是興奮過頭了哦?」他才突然大夢初醒地大笑不止。

對於颱風,我們家兩個寶貝印象超好。在德國六年的MOMO,以及才剛回台灣三年的NONO,完全感受不到絲毫颱風的威脅。在德國的日子裡,無颱風無地震;而在埔里山居的那兩年,因為中央山脈的阻擋,我們每每在颱風當天還可以照常開車去鎮上遊逛購物,生活絲毫不受影響。一直要到去年搬回了宜蘭,他們才第一次見識到颱風的威力。

由於新居座落田間,雖然是個八戶的小型社區,但我們位處邊間,房子有兩面是毫無遮蔽地可以讓風雨直逼過來。去年十月的那場颱風,狂風就透過門、窗的間隙,以及排油煙機的排氣管,把漫天的雨直灌進我們的廚房、兒童房與書房。

經驗證明,大人眼中的災難,往往在孩子看來真是樂事一樁。他們對颱風的好印象就是:淹水的廚房成了玩水場。室內的雨如室外般唏哩嘩啦地下著,大人努力要將水排出,小孩則三分工作,七分玩樂。

有了去年的經驗,這回,鄰居週五下午就拿了膠帶和扳手過來,把每個首當其衝的門緊緊封死,並且也將窗子的鎖水孔蓋上。週六白天,風雨漸強,嗯,很好,滴水不進。我們以為防颱成功。早早,就上床要去睡了。可是,風雨真的很強勁,整個房子裡傳來了各式狂風怒吼的聲音。NONO在床上翻覆了兩個小時沒睡去,而我小瞇了一陣,也不安地起來巡視。

哦哦!極慘,封條全不管用了,辛克樂大辣辣地就闖進了我們家。我和爸爸兩人早早棄守了廚房,兒童房,而全力搶救書房。水無止盡地從接近地板的縫隙間不斷不斷地湧進來。我拿來舊衣服、毛巾、毯子,都無法讓水稍息。爸爸忙著將書、電腦移位,而我則毛巾擰過一條又一條、水桶到了一桶又一桶。甚至還出動了除濕機和電風扇,卻導致後來斷電,只能在一片黑暗中繼續搶救岌岌可危的書房。

凌晨十二點,隔壁鄰居打電話過來,笑說:「很忙哦!」他們家情況也不樂觀,但卻先過來幫我們想辦法。我翻遍抽屜櫥櫃,把所有可用的毛巾都拿了出來,鄰居試著將每個窗縫塞住,但,徒勞無功。

一直到風雨勁勢減弱之後,書房的水獲得控制,我們才得空去管兒童房。啊,水已經從二樓沿著梯子下樓去啦!這下鋼琴和餐廳的木作家具有危險啦!我和爸爸一個管樓上一個管樓下,不斷地做著用毛巾吸水、擰乾、倒水的動作。控制到一定程度之後,未曾休息的爸爸已疲累不堪,勸我先儲備好戰力,明天再繼續奮鬥。可是想像水不斷不斷進來的後果,就是泡了水的鋼琴和家具,我怎麼也無法安心去睡。還是努力地把淹水線往內逼近至MOMO的書房,我才去睡,那時已清晨五點了。

九點,NONO起床要尿尿,我也被喊醒了,因為他打不開房門。房門被我鎖上了,因為深怕他或MOMO早上起來時不明就理地出去,就會滑倒在濕漉漉的地板上。兩個孩子這次可見識到更大的淹水區了。水果然從樓上又竄到餐廳的餐椅邊,還好,威力尚不足以淹到鋼琴,也只碰到了餐椅的邊邊。

大人忙著搶救廚房,小孩就在房裡玩水。說他們是玩真的不為過,因為,連塑膠小球都可以拿來幫忙吸水ㄟ!讓NONO小小的手雖然轉不到毛巾,但卻多少可以幫點小忙,真是好個具有想像力的吸水工具。

忙完了樓下,上樓去,才發現,啊,兒童房外頭的小陽台因為出水孔被堵住了,所以水積了將近五十公分高,莫怪就算雨勢小了,但水還是不曾止息地湧進來。雖然有門有窗戶可以去到陽台,但,只要稍一推開,幾百公升的水就會奔流進屋,情況就更無法收拾了。於是,一家四口就坐在地上準備長期抗戰。

好玩的事有兩樁,爸爸竟然很聰明地換上游泳褲ㄟ!我在旁邊忍不住嘖嘖稱奇,對他的機智讚嘆不已。而MOMO呢,則是邊擰水時邊配合著節奏哼起曲子來,真是苦中作樂的高手。中午為了慰勞他的辛苦,特地煮了泡麵。不過,得輪班吃飯,因為若全員離開,那麼水必然再次勢不可擋地所向披靡。

原來,爸爸預估至少還要清上個把個小時才有可能讓水消退到窗子之下,那樣,我們才能爬進去清理排水孔。但是,在好心的鄰居再次來訪時,情況終於瞬時獲得改觀。

隔壁的漫畫家先生年已六十,但還一副健朗的身手,且藝高人膽大。他爬上窗子看看情勢,竟就想要橫越將近兩公尺的距離去到陽台。我的心差點就要跳出來了,那麼滑的牆壁、那麼遙遠的距離,我心裡已經浮現他失手掉下去而我們上了社會版頭條的畫面。一起過來的侯太太也呆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好,侯老爹終於認清情勢,聽了我們的勸下來。可是人就下樓不見了。留下來的侯太太一面幫我們清水外,邊說:「他不是那種會丟下事情不管的人。」果然,一會兒,我一抬頭,竟就望到他從屋外另一邊探出頭到陽台來了。原來,他從對門找來來了一長梯,架在牆邊就上來了。下樓想要幫忙的爸爸看到那梯子只兩隻腳單薄地架著,搖搖欲墜似的,只好還是回到屋裡來觀望了。

大水就在他的神勇之下,急速退去。我們濕透的全身,卻還要面對無熱水可用的局面。四個人燒了兩鍋水,非常拮据地把澡洗完。然後各自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對了,颱風夜那個因為颱風要來而興奮不已的小孩怎麼了?

他呀,躺在床上酣睡如故,完全不知外面世界的險惡,也無風雨也無晴地過了一夜。

2008年9月10日 星期三

你看起來很好吃

你看起來很好吃 10.09.2008

很奇怪的標題,對不對?當我看到書名時,也有同樣的疑惑。那是一本繪本的標題,封面上粗剌剌的線條和亮晃晃的色系,以及那樣令人好奇的書名,我們當然要把它從圖書館借回家嘍!

我就是這樣認識宮西達也的作品。

曾經,因為當了中國時報開卷版的童書書評,沈浸在童書的世界中而差一點就在出國唸書時轉換跑道,改唸兒童文學去了。可惜因為所就讀的大學無此系所,所以就只能繼續當個欣賞者與好讀者。

(雖然是真的很愛讀,但有一部份也真的是不得不讀。因為我們家從MOMO到NONO,都是啃書蟲。每晚睡前往往要為能看幾本書才上床而討價還價半天。)

日本的繪本作家裡,我之前最愛的是五味太郎和林明子。

猶記那年當開卷的年度評審時,我為了林明子的「陀螺轉轉轉」費盡唇舌,極力為他拉票。柔美生動的畫風,以及溫馨可人的發生在小學中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彼時還是小學老師的我。不過,之後再看到她的書時,都沒有那麼好了。雖然,「神奇畫具箱」還是讓NONO愛不釋手了一陣子。

至於五位太郎,唉,我只能驚嘆:怎麼有這麼可愛的作家,怎麼能想出這麼趣味盎然而深深吸引孩子的故事呢?第一本讓我亮了眼睛的是「啊!鯨魚」。高高飛在天上的小鳥喊叫著「鯨魚!」,讓小鎮的人忙成一團,四處搜尋卻徒勞無功,因而就以為小鳥撒了大謊騙大家。可是,當小鳥帶著孩子飛上天時,鯨魚真的就出現了。原來,海港、周邊的房子和停泊的船隻,從高空中向下望,就構成了一隻鯨魚的圖像。翻到了最後那一頁,看書的人很難不亮了眼驚呼:「啊!鯨魚」。之後「我很想妳」和「窗外送來的禮物」,都是讓NONO可以翻看十次以上還不厭倦的書。故事其實都很單純:想見面的祖孫一再擦身而過,最後在路途中間的蘋果樹下終於碰上;糊塗的聖誕老人老是從窗戶錯判屋主而送錯禮物(把鱷魚的背看成狐狸而送頂狐狸帽、把黑漆漆中三隻白鵝的脖子看成是斑馬而送條黑白條紋的圍巾、最最寶的是綁在床邊的氣球和床上的小孩有一樣的臉讓老公公以為是雙胞胎而送出兩樣禮物),但卻讓大家皆大歡喜。他的書好看就在這裡啊,重複的主題但設計出不一樣的變化,所以會有期待、猜測而趣味橫生。

可是,看宮西達也時不一樣。我沒料到自己看到最後竟然眼睛就溫熱起來。而且,還不只一本。

第一本看到的是「你看起來很好吃」。小小劍龍破殼而出,迸出來的霸王龍以為有美食可以飽餐一頓,高興地喊著:「你看起來很好吃!」哪,剛剛才出來見世面的小小龍哪知道人間險惡,把這句話當成了對牠名字的呼喚,然後就認霸王龍為爹了。霸王龍也將錯就錯地負起保護的責任,且教授牠各種技能,並開始接受小龍帶回來的果子而成了茹素的霸王龍。可是牠心理其實清清楚楚,小龍的本能讓牠去到山裡找到了紅色的果子,也最終該帶著牠回到親生爸媽的身邊。但明說沒用,為了遣開小龍,他說,「我們來賽跑吧!你如果贏了就可以留在我身邊。」小龍就這樣,努力向前,頭也不回,因為一定一定要贏啊!盡頭,兩隻大劍龍就在那等著,而大霸王龍則未移動半步地看著牠遠去。

我的眼睛就在預知了霸王龍的計謀時溫濕了起來。因為知道那種溫柔裡所需要飽含的是強忍悲傷的能量。而能夠強忍悲傷是因為真心為著對方的幸福著想。

「我是霸王龍」也有同樣的溫柔。攀爬上山想去吃掉小翼龍的霸王龍卻被火山爆發傷了眼睛。被爸爸教導成要把霸王龍當成敵人的小翼龍,同時也沒忘記媽媽教他不管任何人遇到困難都要伸出援手去幫忙。可是,可是,不能被發現啊,他只好裝出兇惡的聲音假扮自己是霸王龍。但每天帶回來的食物卻是紅色的果子,並且不小心洩漏自己最愛的食物是魚。終於,霸王龍眼睛復原,去到河邊抓了魚想要與小翼龍分享。原來,他早就知道照顧牠的並不是霸王龍啊!但摘回果子的小翼龍見著拿著魚的霸王龍,怎會知道竟是答謝他的禮物呢?霸王龍外表兇惡的模樣,讓牠只記得爸爸的話。所以,只好努力第一次鼓動翅膀飛上了天。而心裡想著的是:「啊,如果我是霸王龍,我們一定可已變成好朋友!」望著牠飛去的身影,霸王龍心裡亦是滿滿的憂傷啊!

溫柔,但有誤解,而誤解無能獲解,所以,令人悲傷。

都這麼慘嗎?這宮西達也,怎麼搞的?

那你就猜錯啦!「今天運氣怎麼那麼好!」絕對絕對會讓妳憂傷的情緒開心起來。自己去看嘍!

2008年9月8日 星期一

小小孩間的友誼

小小孩間的友誼 08.09.2008

三歲孩子間的友誼,是一種什麼樣的友誼呢?我不知道。

我沒讀過幼稚園,童年時期一起長大的鄰居,因為爸媽將我們遷籍至北投開始過著通車的學校生活後,就漸行漸遠。有些人已經好久未再見面,路上碰到時恐怕彼此都無法從中年的形容中去辨識出童稚時期的臉龐。而非常非常有可能,這一生就再不會有任何交集了;也有些很偶爾很偶爾在年節回娘家時可以遇見,但因為生活相隔遙遠也難再多說什麼。

逝去的,抓不到也別抓了。但是,我可以幫NONO把握他想把握的。那是讀小小班時轉學的鄭婉貞。

鄭婉真是那種小女孩,就是,一整天,待在幼稚園裡,她可能沒吭多少聲。大半的時間,她總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用柔柔細細的眼神看別人或專注於自己眼前的工作中。她不像楊欣容,傻大姊一個,一整天要不大哭要不大笑,沒什麼心眼;也不是小錫滿那型的,聰慧伶俐,反應敏捷。

所以,當我們都猜著,NONO與小錫滿應該最要好時,他說他喜歡的是鄭婉真,真是讓我們嚇了一跳。爸爸推測說,一定是因為婉真總是靜靜的,讓好管閒事且極富同情心的NONO在一旁大有發揮之處。

可是才同班了半年,婉真就因為搬家而轉學到羅東去了。之後,NONO總是叨唸著要去看她。他自己且很積極地向張老師問了地址,三不五時就提醒我們去羅東時要去看婉真。

那天,我們真的成行了。也不是刻意安排,就剛好去了運動公園玩,就剛好要繞去找賣有機食品的「里仁」,就剛好「里仁」週日不營業,我們竟就剛好不小心地騎到了特立屋。我依稀記得地址,也依稀記得他們家開的是類似十元百貨的店。所以,繞了一回後,見著了一個理著平頭,有著細細眼睛的男子,劈頭就問他:「這裡姓鄭嗎?是不是鄭婉真家?」

賓果!

那男子果是婉真的爸爸,聽了我們的來意,說婉真在睡覺,但睡好久了,他就撥了手機要叫醒她。等著的當下,MOMO和NONO在店裡逡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塑膠玩具,羨煞了兩個傢伙。這兒看看,那兒摸摸,NONO幾乎忘了自己的來意。

一會兒,媽媽牽著婉真的手走來了。站在媽媽旁邊,不管對媽媽的,我的,或NONO的問話,她一概不答,只看著我們,依舊是那害羞的模樣,依舊是那細細柔柔的眼神。結果,拜訪最後變成我和她媽媽兩人之間的閒聊。

臨去前,媽媽催促著婉真與NONO握手,婉真不依,而原本大大方方的NONO也縮了手。我們只好就走了,但丟下了諾言說:「下次來羅東時再來找妳玩。」

回家的路上,NONO突然就對我說:「媽媽,她頭髮長長了ㄟ!還綁起來。」

啊,三歲孩子的友誼,原來是很很單純的。

重新當單親媽媽

重新當單親媽媽 08.09.2008

其實是很很習慣當單親媽媽的。

回台灣後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爸爸幫忙安頓好在山上的家之後,回德國繼續與指導老師奮戰。我們母子三人就在海拔五百公尺高的珠仔山上,與房東一家過著儉樸的山居生活。

單親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身邊又沒有親人在側,可以隨時提供協助和資源。但我們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遇到了福星。

決定到埔里展開回台的生活後,有地緣關係的朋友先去幫我們找房子。兩個朋友在大學附近的社區找啊找的,甚至還去看了鄰近日月潭的房子。那天,他們找累了,就往桃米更高的山上去,想找間咖啡館休息。那時,我們的房東還在經營民宿兼賣咖啡,可是,已經決定出租房子,收手歇業。

房子不大,也挺簡陋。一個臥房和一個客廳兼廚房,小小的衛浴得用大臉盆盛水洗澡;並且,房租比起鎮上的房子都高。但,我們一去到那裡就決定租下它了。就為了那山間沁涼的空氣、那屋後露天陽台望出去的山岳,以及,那笑容可掬的房東臨門的一句話:「我還可以順便當保母哦!


單親的日子,就在保母以時計價、彈性托育,以及阿公每日開著環保車替我接送MOMO的協助下,穩穩當當地著根。

兩個多月後,我們從遙遠的異國接回了爸爸。但,一週內有大半的時間,因為爸爸工作的關係,我們還是得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而我,就也只好繼續當單親媽媽。

回頭去看,不得不說,那真的是一段辛苦的日子。辛苦來自,一方面才開始進入新的工作,一切有待摸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堅持要自己帶孩子,所以,第一年,下了課我就趕回去接NONO,步子幾乎沒得停歇。到第二年時,改成每天托育半日,我才因此多了一個下午的空閒時間。

也就因此,有半年的時間,我的作息調整成八、九點灌點紅酒,就與孩子們一起上床,半夜兩三點之後,再爬起來與文獻奮戰。夜裡的寧靜是適合工作的。但,當時NONO還小,往往睡睡就醒來哭。因此,工作也就只能跟著斷斷續續地進行。

所以,當搬回宜蘭後爸爸有兩天得體驗一下單親的日子時,我就很一副「那不算什麼」的神態對他說:「最最辛苦的日子我都已經幫你熬過了ㄟ!」因為,NONO長大多了,也開始上幼稚園了,白天已經不需要為他煞費心力。而MOMO更大些,很多事也更能自理,甚且還可以當個很棒的小幫手。

(不過,爸爸還是很辛苦地過了一年。這對他來說,畢竟是新的挑戰。而且,也與他的工作狀況有關。這個部分我就不替他說了。)

還好爸爸這次出國開會的時間我還在放假,所以,重新當單親親媽媽的這幾天,我是可以全職去面對這兩個小鬼的。也許因為與過去相較,NONO改變許多—不需餵食、不需陪睡、有時可以自己看書—使得這幾天的單親日子,我自己覺得過起來怎麼這麼悠閒。衣服照洗、地照擦、飯照煮,吃飽了還能三個人出去騎車踅一趟才回來洗澡準備就寢。週末的時候,也一樣可以帶著他們去運動公園打球跑步。只是,一邊得應付MOMO的快速球,另一邊一轉身就得投個慢速球讓NONO打。爸爸在時,有的,一樣也不給少。

可是,啊,在們家當單親媽媽最最大的特點就在:耳朵無法安寧。兩個孩子此起彼落的,一個還沒說完另一個就搶著說。

在往羅東運東公園的路上,小的夾在我和MOMO的中間說:「媽媽,台灣會不會下雪?」「幾乎不會,只有很冷的地方才有可能下。」「那德國呢?」「會啊!」MOMO抓到停頓了點,趕緊搶著說:「媽媽,妳知道嗎,牛的反芻會造成地球的暖化。」「???為什麼呢?」「嗯,我忘記是反芻還是放屁了。」然後,NONO接著就又說了:「媽媽,我講兩個笑話給妳聽,就是『好膽麥走!』,還有『便便』」說完,他自己就兀自開心地笑起來。

我的腦筋就在德國與牛與便便間來去,我的嘴巴則開始學會「嗯嗯」。

2008年9月4日 星期四

如果再回到從前

如果再回到從前 05.09.2008

那是一次餐桌上聊天的主題。

公公出身貧苦,年輕時努力打拼,所以,他不願也不要再回到從前。他喜歡現在退休後的生活:練拳、打球、寫書法、讀英文,外加一年幾次的出國旅遊。婆婆不一樣,她思索者年輕時在女師就讀的歲月,覺得那一段時期也很好,她會願意再回到過去。

我要不要呢?不要不要,我只要現在。

過去沒有不好。我喜歡和鄰居一大票孩子們一起將門前的那條長巷當成廣大的生活空間,上演著溜冰、跳高、捉迷藏、闖十字路口、、、等各式的遊戲;我喜歡放學留下來練羽毛球或跑操場,流了滿身汗後回家軟癱癱地倒在地板就睡,也不管功課作了多少;我喜歡和K在夜裡讀累了書,跑去看晚場電影,順便再去海霸王吃個火烤兩吃的超級宵夜;我喜歡採訪之後熬夜寫稿的暢快、陪一堆孩子們走一段不一樣的學校生活的努力、懷抱著貢獻社會的美麗夢想、、、、

可是,我不要再去經歷要別人管著是否乖乖穿了裙子、剪了學生頭,檢視考卷少了幾分打幾下的童年與青少年;我不要再去陷入一場欲生欲死的愛戀,半調子地思索人生哲理的大學生活;我不要因為苦思採訪題目而哭哭啼啼不知所措的記者生涯;我不要再過從鴨子聽雷開始,到後來努力挺著大肚子寫完博士論文鉅著的留學階段。

我要每天黃昏騎著腳踏車接回NONO,享受宜蘭田野早來的秋意;我要在課堂上和學生們一起努力思索著如何寫報告、如何用不一樣的角度思考教育和生活裡的難題;我要進到德國大學裡,用還殘留的德文能力,與他們討論高等教育的發展;我要臨睡前,在陽台上聽著蛙鳴、喝杯紅酒,和K談談研究與工作,然後疲累地睡去;我要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大片青綠的田野,寫著我的Blog。

打針就像玩跑跑

打針就像玩跑跑 05.09.2008

這聽起來應該是天馬年等不相干的兩件事啊!嗯,不過,我們家的MOMO就是有辦法將它們給連結起來。

前兩天,他從學校帶回了流感疫苗的注射調查表。「我不要打針!」從我接了他到後來爸爸回來後,他就一再地重複地說著這句話。我說,「啊,我也不知道打這種疫苗需不需要。我們可以先問問S阿伯,他是醫生,應該比較清楚。等問了再決定好不好?」他嘟著嘴,一副不想就範的模樣


爸爸回來了,我在樓下陪著NONO看書,聽到他們從樓上傳來的說話聲。一會兒,爸爸下來了,說:「妳看,說妳兒子很膽小吧!他竟然很怕打針ㄟ!」後面跟著下來的MOMO眼睛紅紅的,邊抽泣著。原以為他是被爸爸刮了一頓,沒想到眼淚竟是因為怕打針而掉的。

不對不對,這跟我記憶中的MOMO不一樣啊!小時候帶他去打針時,針刺下去,他哇了一聲,然後就沒事了。大一點,有時我和NONO陪他,有時他和我陪NONO。他打針的時候,也沒什麼吭聲的;換NONO時,他就在旁邊幫我引開NONO的注意力,還會學著我的口氣安慰他說:「只痛一下下就過去嘍!」可這會兒,他怎麼才因為聽到決定要打針就哭紅了眼?

為了激勵他的勇氣,爸爸決定使出殺手鐗「跑跑卡丁車」。跑跑卡丁車是MOMO唯一可以玩的電動玩具,每個週日,他都期待著那一小時的時間。就因為知道那是他的最愛,所以,跑跑也就很順理成章地成了獎勵與處罰的中介工具。打針這事,爸爸讓他選擇打完針那天可以玩兩個小時的跑跑,或者,如果不打針就半年不要玩跑跑。沒想到,他竟選了後者ㄟ!不過,原來選擇是假象,用來測驗他的勇氣和跑跑的魅力。同意單還是被送出去了,因為爸爸擔心他近來身體較虛,萬一生病又傳染給弟弟就麻煩了。

自從決定要打針後,他每晚睡前就喃喃地說著:「好可怕哦!打針好可怕哦!」昨天,爸爸告訴我說,他為了訓練自己,竟把手臂都打紅了。不只用打的,他還捏自己,假想打針的模樣。今早起來時,他跟我說:「媽媽,我打針的時候就想是在玩跑跑卡丁車好了。針打下去的時候,我就想說是車子撞到了,或爆炸了,這樣就比較不怕了。」

就這樣,打針和跑跑卡丁車是可以連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