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5日 星期五

蕊娜特的夢



參訪手記三                                                                              2014.07.09
蕊娜特的夢             

七點半,Markus準時出現在民宿的停車場,準備帶我去學校。今天的行程是:先跟學生入班一節課;而後參與校長與三民老師們的對話;十一點時,所有參與交流的學生和老師們將去到Landrat(縣政府,與Rathaus不同,層級更高),St.的市長依例會與大家碰面;之後則是與Renate進行訪談;晚上七點,校長夫婦在宿舍宴請大家。

Markus先將我帶到教師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四周有一列桌子圍著,中間則由四張小桌子合併成五個大正方桌,容納了學校50幾位老師。這些老師有些全職,有些則比較像是約聘僱的代課教師。Markus說大家並沒有固定的座位,但是,其實桌子上各有老師堆放東西,所以實際上也跟固定座位差不多。辦公室的布告欄雜貼著各種訊息,其中有一張是給大家的公告,標明臺灣交流團來訪以及學生將會缺課的時間,請老師們在課程進行時予以考慮。

他詢問了斜對桌年輕的生物老師是否可讓我隨班上課,因為待會兒會有四個台灣學生會跟著伙伴去到那堂課。老師表示同意後,我就跟著她走向教室。從我這裡知道台灣學生聽不懂德文,她在上課開始時還特別用用英文對課程做了一段簡短的介紹,引起學生的喧鬧。老師說:「我也是英文老師啊!」

這堂課程,在喧鬧聲中結束。老師事後還跟我說了兩次對不起,說孩子們平常上課狀況並非這樣,不會這麼吵,也比較能合理的對自己的看法提出論證。她解釋說:「昨天的足球賽(德國7:1大勝巴西),以及學期末,讓學生已經有了放假的心情。」

之後在校長室展開了一段教師間的對話。校長除了介紹這所中學的狀況外,透過翻譯,兩邊的老師們各自提出了各種各樣與教育、學校相關的問題。譬如:學生進入高中時的選擇方式、是否有名校、學校的規模、學生的來源、教師的授課狀況、老師在校的時間、長期交流的可能、管教的問題、考試作弊的狀況、補習、校車

結束了這場教師間的交流後,老師們分乘兩輛車去到Landrat。兩校的學生們則沿著湖畔,在微寒的風中散步前來會合。Markus拿出了紅布條,懸掛在樓梯橫桿上,學生們則沿著樓梯分層而立,與市長一起讓當地的兩家報社拍下了大合照。

而後在縣政府的會議室中,曾在2005年前去臺灣參訪過的市長用德文致詞歡迎臺灣的學生,還提到今年將有一群St.的青少年會去台灣參加露營大會;而七、八月將舉辦的一場電影展,也以臺灣影片當開幕片。

致詞過後,大家一起看了St.的介紹影片。然後兩地行禮如儀,互贈禮物。學生們就在現場享用了Butterbrezel(奶油扭結麵包)和飲料後,跟著自己的伙伴各自展開行程。

我搭了校長的便車回學校,他先帶我到校長宿舍,讓我知道晚餐用餐處,而後則陪著我到教室找Renate。藝術教室的門關著,校長拿出隨身掛著的一串鑰匙試著打開門,裡面空空蕩蕩,他隨即領我前去餐廳,Renate果然剛用完餐,在那輪值等著看護12:45前來的住校生用餐。

我們1:30左右,回到藝術教室。下午後的這段時間並不是什麼正式的課程,而是學校提供給全日班學生們的活動之一。參加全日班的學生僅有一班,一開始僅有兩個小男孩來到藝術教室。Renate問他們是否有興趣寫書法,兩個孩子興致勃勃的表達願意,Ermon 還說了聲「cool」。我用原子筆把「艾蒙」和「羅賓」的名字寫給他們,然後教他們握毛筆的方法,並寫了「一」做示範。之後他們兩個就開心的照著我寫下的字描繪。雖然筆畫順序不一定正確,但兩個孩子寫得真不錯。只有羅賓第一次寫「羅」時,把下方的「隹」寫到部首外面去了。

就在兩個孩子認真描繪自己的名字時,Renate與我進行了將近一小時的訪談。不過這個訪談進行的很隨性,先是來了Zoi,也要我幫忙寫名字給她;而後又有幾個小女生跑了進來,說其中一個生病了要請假;而寫完「艾蒙」兩個字還不夠,Ermon還要我寫下他哥哥的名字,叫做「米可」;而後Zoi在訪談最後時,還邊聽我們對談,邊在Renate的提問下,偶爾也加入了幾句談話,顯出對於這個主題具有高度的興趣。

訪談結束後,Renate開車送我回到住處。我印象中,她說三點就得回去的,可是,對於訪談她似乎意猶未盡,就坐在車上與我又聊了好一會兒。不只是談交換計畫,也談她的生活、對教育的看法;甚至她還忍不住問我:「那另一個學校的老師們說了什麼?」

這段聊天很可惜沒能錄音,雖然有些意見她在訪談時已表達過,不過,也有些有趣的訊息則是很隨意的冒出來。譬如,她談到曾有個學生第一天到臺灣時,可能因為太過疲倦或不舒服而堅持要打電話給爸爸,請爸爸來接她。而這個小女生的爸爸真的第二天就從德國飛到了臺灣把她接走,雖然Reneta說,第二天其實她就說不想回去了。而另一個特別的例子則是Breiter家的小男孩Alexander曾經參與過兩次交換計畫,後來甚至去臺灣一年學習中文。那一年,根據CL老師(SM高中圖書館主任,負責國際交流)的印象,他住在三民校長的宿舍,每天搭車去淡江上課。

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Renate的夢。她說她曾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金字塔裡。爬上金字塔頂端的路,並不是僅有單一的兩條垂直線。有好多的路向上延伸。她也不急著往上爬,而是這裡試試,那裡看看,隨意隨性蜿蜒而上。

說這個夢,是為了要說她的教育理念,她贊成G9而反對G8,覺得每個孩子秉性不同,應該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更寬廣的面向去探測自己。發展需要時間,少了一年的中學階段,對她來說,學校也因此為了急著結束學習,而讓學生失去了很多的探索機會。同樣的,對她來說,交換計畫之存在亦是如此。她覺得不需也不用先想太多太多,可以有組織有規劃,但不要放太多期待。學生需要的是時間去經歷,去消化,去處理所經驗過的種種。「durch」(through)是她在訪談中一再使用的詞彙,對她來說,每種臨到的新經驗,都得「穿過」,讓自己去試試。

等到臨分別前才想起,忘了請人替我們拍照。於是在車內狹小的空間,我拿起手機替她拍了張相片。相片中的她,整齊綁著馬尾,端坐看著鏡頭笑著。拍完後她讓我展示給她看,覺得不滿意,說再來一張。這一張,她刻意用手將頭髮弄亂,並且將身體歪向一側,更是開心的笑了。

道別後,我回住處小睡了一下,然後決定自己走路去校長家。搭過幾次車,我約略有點印象。但是今天的風好大,我一路沿山路而下,走到平地開始問路。

出發三十分鐘後,準時在七點時來到了校長宿舍前。SM高中的英文老師已等在那,待大家都集合後,我們一起進了校長家。

校長的三個孩子中,僅有最小的孩子還在奧地利(Insbruck)唸書,其他都已大學畢業各有去處,宿舍因此只剩他們夫婦兩人留守。

與昨天在Markus家用餐一般,校長先開了香檳酒歡迎大家,而後我們十人(SM四位教師、MarkusBirgitAnjaIrena)就圍坐在大餐桌邊享用晚餐。餐桌上除了擺置餐具外,另外還特別針對臺灣來的訪客放了杏仁巧克力糖。Markus笑著跟大家說:「糖果可以移動啦,不是非得如此就坐不可。」但是大家還是安分的挑了有糖果的座位坐下。

ElesabethSisi,校長老婆,我事後才從Markus那兒問到她的名字)自己做了餐點。香檳酒前的小餅乾配新鮮起司、前菜的煙燻鮭魚配蔬菜,以及主食馬鈴薯餅、蔬菜炒飯,和最後的甜點巧克力布丁與蘋果慕思佐野莓醬,全都由她一手包辦。

這個晚餐桌上,有各種語言流動著。有時候校長很正式的跟大家說德文,Irena即負責翻譯;有時候SM的老師用中文述說經驗或提出問題,Irena亦會翻成德文給大家;但也有很多時候,大家分群聊天,校長夫婦與IrenaAnja聊天;我與三民老師聊天;BirgitMarkus試著用英文與三民老師聊天;我則時而參與,時而進行翻譯。

晚餐結束後,SM老師依例端出一堆禮物相贈:有百駿圖(校長中文名字是『馬』丁)、學生做的鳳梨酥、芝麻醬、小米酒。校長當場展開了百駿圖,說辦公室還有一塊牆壁空著可以掛上。至於回送的禮物,則要等到他們走前才給。

驚奇的是,我也有禮物!!校長說很高興認識我,還送了我學校的特色水晶玻璃杯、巧克力,以及Sisi親手做的果醬。

我除了感謝晚餐吃到十天未嚐的米飯外,還跟校長承諾說,若日後有力氣寫出德文的論文,必會寄來給他。

啊!但願這個承諾不是只是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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